会这么想的许母,早就忘了在许父过世后,许家的存银被她彻底掏空,后来,家里的东西能卖就卖能当就当。家里再没有能卖的东西后,许母是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吃野菜过活的。她从小在家干活多了,出嫁后,因为许父惯着,她几乎没有再碰过农活,要想赚钱,就要挑东西到县城里去叫卖。尝过不用干活滋味的许母,怎么都不愿意去做这些事。家里拮据的情况,一直到原主大些后,夏能上山采药,冬能入林挖笋,这才慢慢改善。原主再大些,就接了许父的担子,卖柴养活一大家子人。许母从不曾体谅过原主,原主和穿越来后的许悦然所做的一切,都比不上许大的一声“娘”。和许大一起出现的,还有秦二婶,她刚刚拿着鸡蛋上去,正好看见在外面撒尿回来的许大,她在一旁煽阴风。说许悦然今天设宴,没请许母,还阴阳怪气地问许大知不知道这件事,话罢,叹了口气说:“也是婶子嘴不严,不小心跟你娘说了兔子宴的事情。你娘上我大娘家去了,我大娘你知道吗,就是那瞎眼婆子,收留你妹妹的那个,她去得不算晚,没准还能吃上几块肥肉呢。那肉香得哎,我在地里都闻见了,你现在去可能赶不及了,不过你娘疼你,肯定带几块回来给你吃的。”
原来那飘香全村的味道是许悦然在做席,许大整天躺在床上编蚂蚱,热量消耗不大,再加上许母时不时也会买点肉回去给他吃,许大其实不是很馋肉。但他了解许母,许母单枪匹马地上去,许悦然长大后,又变得那么牙尖嘴利,许大不用想就知道许母讨不到什么好处。他就跟着秦二婶过来了,到了一看,许母果然灰头土脸的。许悦然最后那话他也听到了大概,他在许母身旁站定,“母女情分能断,但是母女血缘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娘就算不让你在家里住着,只要你的户籍还在爹娘名下,你就还是家中的一份子,上交银钱,是理所应当的。不服气的话,你问问这些叔伯婶母们,哪怕是分了家,只要爹娘还在,是不是还要交孝敬,不然,娘可是能告到公堂上的。不孝,可是大罪!”
许大避重就轻,把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许悦然头上。对于许母这类的人,还能讲理应付,但对于许大这种会说歪理的人,讲理是讲不通的。许悦然“哼”地一声冷笑,那就硬碰硬吧,“那就告官,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会继续让你们折辱。”
众人一顿,告官可是大事,乡里乡邻的,就算有了矛盾,也是这家忍那家一次,那家让这家三分的。要是闹到衙门去,以后在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辈子几十年,可怎么相处。许母的脸更是苍白,她只想要许悦然给钱,可不想闹到衙门去,许母拉了拉许大的袖子。许大也没有想到许悦然会这样说,常人一听告官,那是腿都要打颤的,许悦然居然硬气到这种程度。但话说出了口,许大总不会打自己的脸,他无视许母的动作,许母急了,忙说:“儿啊,咱可不能报官,说出去名声不好,以后不好娶媳妇,你现在正是说亲的年纪,咱不能报官啊。”
许母声音不小,左右的人都能听见,有人啧叹:别看许母对许悦然那么刻薄,她对许大却是掏心窝子的好。有了台阶,许大顺势说:“你是娘的女儿,你做得决绝,娘却不忍心真把你告上公堂,我们各退一步,五十两银子,就当娘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人群中出现一个声音,其他人跟着附和。“对啊,许家婶子,那天你卖悦丫头,地主也只给了你二十两吧。”
“五十两都能在县城里买个不错的院子了吧。”
“许大一家在为难悦丫头吧,要不是悦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都怀疑她是许婶子在外面捡来的了。”
“我看还不如捡的呢,我娘家侄媳的小姨家的那小丫头,就是捡来养的,养得胖乎乎的,我还碰见过几次,那手掌白嫩得,一看就知道从小就没干过活。”
“那不一样吧,我听说她家在县城住着,又不差钱,不干活不是正常的吗。”
“你知道什么啊,她......”妇人们谈论的话题开始跑偏,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开始是母女间的争吵,他们不好多说什么,现在许大掺和一脚进来后,他们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没有钱,报官吧。”
许悦然一开始就知道许大是吓唬人的,他想借机狮子大开口,许悦然怎么可能让他如愿。自许母上来闹了那么久,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山间只笼罩着朦胧的月色,众人还不没有散去。没有散去的人里,真心想帮许悦然的少,多是留着看热闹的,许悦然让许余去点火把,既然别人想看热闹,许悦然就点着火让他们看得真切。“你怎么没有,你刚刚不是说县城西坊的赵老爷赏你银子了吗。”
在许大背后的许母探出头来说。许大眸光一沉,他倒是不知道这回事,要是这是一锤子买卖,把许悦然手里的钱趁早抢过来刚好。要是许悦然和赵家是长久的交情,现在和许悦然断绝关系反倒变得不利,许大沉默,静观其变。许大的想法就在许母说出赵家后,许悦然就已经猜出来了,她是知道原主这个哥哥的,懒归懒,脑子却是精明的。“你以为我是赵家什么人,赵家能赏我些东西,不过是因为我合赵家小公子眼缘罢了。赵小公子早就到外求学了,小公子不在,我连赵家的门都未必进得,之前得的赏赐,早就没剩多少了。”
许悦然也知道,她说的话许大未必会全信,所说的话里真假参半,她相信,许大自付聪慧,他会对话中所给的信息有所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