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上独木桥的玩家就快要走到独木桥正中间了。唐玉斐瞄了一眼脚底下黑黝黝的深渊巨口,随后立马缩回了头,选择专心致志地盯着梁添的背。“怎么停下了,快点走啊?”
感觉到行进速度越来越慢的唐玉斐听到前方突然有人这么说了一句。“我......我有点恐高。”
走在最前方的男人身材矮小瘦弱,此时他的双腿颤抖,脊背也微微佝偻着,仿佛随时都要一屁股坐下去,那模样就像是风中瑟瑟发抖的老鼠。“你恐高你走这么前面干什么!我们要赶紧过去啊!”
被迫停下来,后面的人都开始不安、着急:“快走啊,你看另一边都走这么远了。”
紧跟在他后面的女人压力最大,她甚至已经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挤她,于是她狠心推搡了一把前面的男人:“你要是不走就先让我过去,别挡着我啊。”
男人踉跄了一下,腿一软就蹲下了身,要手脚着地才能安心。而女人深吸一口气,试图从他身边绕过去。然而刚要走至并排,一支箭悄无声息地擦着女人的头皮划了过去。她惊叫一声,双腿不受控制地要闪躲,随后就从独木桥上翻了下去!但就在这危急时刻,女人手忙脚乱间抓住了蹲着的男人,连带着将他都拽翻,随后吊在了空中。“救救我!救救我!”
尖锐的叫声在山崖间回荡。所有人都呆住了,手脚霎时间冰凉。唐玉斐往另一座独木桥看去,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正拉扯着手里那张弓,是他射出了第一支箭。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他抬高音量压下内心的惶恐不安,色厉内荏地骂道:“都看着我干什么?游戏规则不就是这么说的?你们有本事都别用手里的弓箭!”
说罢他又抽出箭囊里的箭搭上,用极不标准的姿势拉着弓,箭尖再一次指向还未掉下去的女人。“你放开我啊!这样我也会跟着一起掉下去的!”
老鼠般的矮小男人此时肝胆俱裂,吓得眼泪鼻涕一齐往外冒,他死死地扒着独木桥的边沿。“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
因为独木桥的构造,后面的人就是想去帮忙都有心无力,只能僵立不动。最贴近的一个人犹豫再三想要伸手,却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小心!”
一支箭矢破空飞来,竟不偏不倚刺进了他的胳膊上!不等他痛叫出声,紧接着就是第二支箭!第三支箭!自第一支箭射出后,红方独木桥上的玩家就打破了这短暂脆弱的和谐,率先发动了攻击。蓝方独木桥上的玩家们被打的措手不及,为躲避箭矢有一瞬间的混乱,甚至好几个人在独木桥的边沿摇摇欲坠,梁添大喊道:“所有人冷静!尽量分散开!”
而这时,吊在空中的女人因为力气不足,惨叫着坠落崖底,消失不见。“妈的!”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很可惜地骂出脏话,此时他脸色涨红,脖子上暴起青筋,目露凶光。原本那个女人摇摇欲坠,以她为目标是最有可能达成通关条件的,可惜他射不中。而蓝方独木桥上的人被擦出火气,在短暂的慌乱后也开始了反抗,他们尽可能地分散开,并纷纷抽出了箭囊里的箭矢。一时间两座独木桥间箭雨一片,你来我往。但因为玩家们准头不行,再加上崖底的风,这些箭大多被对面的玩家们险险地避了过去。唐玉斐和梁添暂时都还没有使用弓箭,他们因为站在偏后方的位置,不会被作为首要目标,反而没什么危险。梁添离她仅有一条手臂的距离,而此时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对面的陶月,面色紧绷,似乎是怕她会被伤到或摔下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唐玉斐精准地找到了对面的陶月和宋恕,宋恕跟在陶月身后,与她始终保持着小小的距离,不会让她被后面的人挤到。然而就在这一刻,仿佛是有所觉般,宋恕的目光竟然转了过来,并且精准捕捉到唐玉斐的视线,与她四目相接。他的脸上带了抹意味不明的神情,不知怎么,唐玉斐想到他上桥前对自己露出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是为了验证她心中不好的预感,宋恕举起了手里的弓箭,剑尖对准唐玉斐的方向。他该不会是要趁机对自己下手吧?唐玉斐的脊背僵了僵,觉得不无可能,这完全是宋恕能干得出来的事。可她昨晚好歹把外套给了他,要翻脸也不至于这么快吧!隔着老远宋恕就能看到唐玉斐微微瞪大的眼睛。那一刻,他发觉自己的内心沾染上了些许莫名的快意,因她而来的烦躁感被压退,就连头疼都缓解不少,他不自觉勾起唇角,露出陶月绝不会有机会看到的笑容。想到在自己一次次的威胁恐吓后唐玉斐还能毫无压力地坐在他身旁,宋恕在举起弓箭的时候有些想问她,这一次,你会知道害怕吗?手臂一拉一松,箭矢破空而去,气势凌厉。唐玉斐浑身紧绷,她忍不住想,是宋恕的箭快还是她躲的快。眨眼间那支箭就近在眼前,死亡的威胁让唐玉斐下意识退了一步,刚巧踩在独木桥的边沿,她的身体晃了晃,那支箭擦着她的手臂而过,划破她的衣服,带起一阵凉意,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刺痛。身侧有人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帮助她更快稳住身形。“我没事。”
唐玉斐说道,虽然危险,但她还不至于摔下去。只要宋恕不再立即向她射出第二支箭。倒是梁添被吓到了,在他看来唐玉斐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他嘱咐道:“站稳了,千万别摔下去。”
唐玉斐无声点头,梁添没有看见那支箭的主人是谁。不过她暂时也说不出话了,因为现在她心跳的速度极快,呼吸声也更加重了。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唐玉斐看向对面那个害得她差点摔下独木桥的罪魁祸首。刚刚她死死盯着那支箭,也清楚地看见——那支箭在半空以不可能的姿势微微偏移了轨道。所以,她仅仅只是擦伤。当时唐玉斐的想法是在不伤及身体要害的情况下,哪怕硬生生挨上那一箭也不会摔下去,可它竟然偏航了。这比中箭伤还要糟糕,宋恕会不会也发现了这一点?与此同时,对面的宋恕垂下手臂手臂,他微低了头,皱着眉毛、目光疑惑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弓。方才在箭矢逼近唐玉斐的时候,宋恕明显看到了她脸上的惊慌之色,她确实也会害怕。而察觉到这点后,宋恕的内心居然冒出了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想法:他反而不希望那支箭就这么将唐玉斐从独木桥上击落了。也就是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他眼睁睁看见直直飞向唐玉斐的那支箭在半空转向,堪堪擦着她的手臂划过。就像是听从了他内心的想法般。宋恕感到不可思议,他的眉毛越皱越深。可他也没有多纠结,只片刻就猛然抬起头,再一次举起了手里的弓箭。这一次,箭尖还是对准唐玉斐。毫不犹豫地,他将弓弦拉满,箭矢又飞了出去。这一箭来的更加突然,唐玉斐虽然早有准备,锋利的箭头却仍是擦着她的手臂划了过去,仿佛就是要跟她开个玩笑,如果不是她的衣服和皮肤又多了个口子的话。唐玉斐的脸黑了黑,她看见宋恕的眉毛缓缓舒展,眼里闪烁着旁人读不懂的神色。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