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华睿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龙盼盼，把目光移开。华康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正准备帮他倒水的时候，龙盼盼已经端着杯子过来了。华睿安静的看着她手中的杯子，没有说话，也没接。龙盼盼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回想着自己做过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又或者说，他是生气自己把他的父亲找来了？这说不通。若是她在生病的时候，她的父亲能来看她一眼，还能对她这么好，她能甜一辈子。“睿儿？”
华康轻声唤了句。华睿把目光挪开，依旧没有说一句话。龙盼盼拘谨的把被子放在桌子上，问：“你感觉如何了？”
华睿还是没有说话。龙盼盼有些恼了，质问道：“华睿，你是听不见我说话吗？为何我问你的你一句也不说？连看也不肯看我一眼？”
“我厌烦你你看不出来吗？”
华睿也是被逼得急了，猛地回头咬牙切齿的说。话出口便已经后悔了，他张张嘴巴想要道歉，可又不认为自己错了，便将头转过去。而那一瞬间的厌恶、烦躁与愤怒，龙盼盼看的清清楚楚。欲言又止，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华康的眉头皱起来，低声说：“华睿！你做什么！那小姑娘可怜，好不容易来到这大城市，有些事情做的不对你教教她就是了，才十六岁，正是上高中的年纪，她可能连初中都没有上过，你跟她置什么气？”
华睿惊愕的抬眸看着他，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不了解的陌生人。“爸，你们今天才见面，你怎么就帮着她说话了？”
“我……”华康的脑海中划过方才龙盼盼手心的伤痕，有些心疼。华睿小的时候，他也曾动过手，可不管他多生气，华睿的身上都未曾露出过翻白肉的伤口，更没有露出过叠加在一起且数年不会消散的伤口。可是刚才那个小女孩的手里，有。丑陋，但是惊心动魄。他不敢想象，打她的人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给她带来这样的创伤。“华睿，我有一个想法。”
这个在华睿的面前板了二十多年的脸突然露出了柔软与恻隐，反倒是让他这个亲儿子感觉到了不适应。“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收她为干女儿。”
“不行！”
华睿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回过神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一边想着应付的理由，一边结结巴巴的说，“不，那个，我，我是说……对，我是说，这个小姑娘我都不熟悉，更别说是你了。品性如何短期内根本看不出来，我觉得吧，能帮帮她已经是很不错了，不如给她找个房子，让她自己出去生活吧。她一个女孩子，不管是跟我还是跟你们生活在一起都不方便。”
“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养她能养到什么时候？她也就这样了，不如把她丢出去让她直接学习在社会中生存，反正呀，她早晚是要离开的。”
华康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华睿说的有理，可是那个孩子毕竟只有十几岁，如果他家的那位同意，他还是想要把这个孩子领回家的，又不是说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再说了，这么多年他们也一直都没有二胎，华睿一个人也是孤零零的，多个妹妹也未尝不好。而在龙盼盼的房间里，这个被他们讨论的主角正蜷缩在房间里，靠着门。她的听力与正常人不同，两个人又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对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眼眶中泪水打转，她咬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安静乖巧的收拾着自己可以带走的东西，挑来挑去也只有一套裙子与一套华睿帮着她改造的衣服。捏着衣服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尝尝的吐出一口气，收好。“华睿，很抱歉，我竟然已经令你延误至此却还不自知。如今知道，只希望不会太晚。我这便离开，很抱歉，拿了你的衣服。若是放在这里，我担心你会把这没用的东西丢掉。留给我，只当是一个纪念吧。”
她最后朝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终止在粉红色贴着小熊贴纸的门上，打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华睿家在十三楼，下面高耸入云。这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非死即残，可于她来说不过如寻常走路那般。只是，她如今身上灵气有限，只能延缓自己降落的速度，可砸在冰凉的水泥板上时还是痛的将身子蜷缩起来，半分动弹不得。轰隆隆——紫色的闪电撕碎天空，乌云滚滚而来，天空时而如同白昼，黯淡下去后又传来震耳的雷声。瓢泼的大雨毫无预兆的坠落下来，街上的人一阵慌乱，惨叫着抱着脑袋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有的小情侣便趁着这个机会秀个恩爱，两人共同钻进男生的衣服下面，笑呵呵的往住所跑，也有的人闭着眼睛展开双臂享受着大雨把他埋没。刷拉拉——龙盼盼蜷着身子安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雨水把她的身上淋得湿透，她依旧是半分感觉没有。一个路过的乞丐看到，本不想理会，可走出一段路之后，实在是良心不安，放不下蜷缩在这里的小姑娘，便又折回来，凑到她的耳边大喊：“丫头，丫头，你怎么样了？”
没有回应他。他的心中隐隐起了不安，连忙把她翻过来探了鼻息，吓得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呼吸。他惊慌的东张西望，行人来来往往，很少有人注意，在这居民楼的夹缝里还有个蜷缩的姑娘与行走的乞丐。“这……”老乞丐心中慌张，不知如何是好。在原地慌乱了片刻后，他顶着大雨匆匆的往警察局跑。保安刚收了东西钻进房间里暖和，便看见一个乞丐连滚带爬的朝着这遍扑过来。他连忙跑出来问：“冷静点，冷静点，发生了什么事？是需要躲雨吗？”
“不，不是，”老乞丐脸色苍白，手指与牙齿不住的颤抖，他用力的抓住保安扶着他的手，结结巴巴的说，“有人死了，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