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阮南看不清那个人的真容,只能大概看出一个笼统的轮廓。可即使如此,她的脊背还是因为惊恐而僵直得无法动弹。幸好,顾燊和薄宴尧的注意力集中在铁笼那边,并没有发现她此刻的异样。阮南抓紧手心,竭力保持着冷静,可内心深处早已慌乱失措。不会的…不过只是身形有些像而已…他不可能是…他怎么可能会是…?!顾燊淡淡地扫了一眼笼中之人,冷笑道:“老尧啊,你瞧这条疯狗淡定的,人都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呢!”
薄宴尧也笑:“他要是没这点胆量,司徒家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喜欢这条狗?”
北没有理会他们的冷嘲热讽,只是淡淡抬眸,毫无俱意地看向了薄宴尧:“你刚刚说得那个游戏,还玩不玩?”
“玩,当然玩,不然我大老远把你抓过来干嘛?”
北闻言站起了身,“那就别废话了,直接开始吧。”
薄宴尧打了个响指,手下会意,立马将一旁的木桌搬到了铁笼前。“玩扑克吧,一局定胜负。”
薄宴尧手里摆弄着一副扑克,阴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北,“不过…你打算和我们赌什么呢?”
北用凉薄的眼神微微扫过他们身后的女人,冷笑道:“赢了,我要那个女人。输了,我把尾指留下。”
阮南闻言一怔,身旁男人突然上前一步,一拳头砸在了北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顾燊神色冷冽,额角青筋显现,“一根脏手指就想跟我换女人,你也配?”
他算什么东西?一条野狗罢了,竟也敢随随便便肖想他顾二少的女人?北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污,轻笑道:“怎么?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吗?”
顾燊想要点头,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了。他的犹豫,尽数落进了北的眼里。男人的断眉微微上挑,“那好,输了我会交出我的尾指,赢了,我只和这个女人说一句话,这样的赌局够公平了吗?还是说,堂堂顾二少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顾燊知道,男人是在故意激他。然而他却不得不点头:“好,就赌这个!”
一句话而已,又掉不了一块肉!顾燊安慰着自己,转身却咬着牙,狠狠地瞪了阮南一眼,神情吃味。搞什么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看上了这个盲女?她的模样,难道就这么吸引男人吗?陆乐池和顾淼还不够,如今又来了一条疯狗?顾燊盯着阮南,眼底涌出几分薄怒,指尖使坏,故意拉扯着女人的发丝,像一个行为幼稚的小学生。发根深处传来的刺痛,将阮南从出神中猛地唤醒!她无比震惊地望向那个被叫做“疯狗”的男人,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不会有错…即使面容被毁了,可是这个身形,这个声音…是阮北没错…是…是哥哥没错!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你在哭什么?”
顾燊低沉的嗓音忽然传入耳畔,吓得阮南瞬间止住了眼泪!不行…她不能被顾燊发现她眼睛复明的事,更不能让他知道笼子里的男人是她的哥哥!否则…哥哥遭受的折磨可能会更多…阮南咬着唇,泪眼婆娑地面对着顾燊:“我…我太害怕了…能让我先回去吗?”
顾燊睨了她一眼,冷笑道:“胆子这么小可怎么行?”
以后他可是要经常把她往这些地方带的呢。“薄宴尧,我来和这条疯狗赌。”
顾燊大步一迈坐在了木桌前,冷漠地看向笼中之人。薄宴尧倒也没拦着,反正就算输了顾二少也不会少一个器官,赢了倒是能挫一挫司徒家的锐气,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这条疯狗提出来的条件似乎有些奇怪。薄宴尧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女人身上,表情有些玩味。赌局开始。薄宴尧的一个手下负责发牌。顾燊将五张牌倒扣在桌面,没有马上掀开。他抬眸望向不远处的阮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女人吹了一声口哨:“过来。”
阮南缓缓起身,听话地坐到了他的身旁。她还没想明白顾燊究竟想做什么时,一个微凉的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男人吻得很轻,却带着一层郑重的意味。哥哥就在面前,阮南抗拒地往后缩了一下,然而顾燊温热的手掌却抚着她的后颈,迫使她仰着脸,接受这一吻。吻毕。顾燊玩味勾唇。“之前我会出车祸,就是因为少了LuckFairy的一吻,现在我有了幸运女神的眷顾,一定会赢。”
说着,他翻开了牌面,同花顺,还真的赢了。“嚯。”
薄宴尧挑眉,“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是你的LuckFairy啊?那你以后可得经常带着她了。”
“那还用你说?”
连顾燊自己都惊叹这一次的牌局运气好到了极点。北输了。他接过薄宴尧递来的匕首,将左手按在了桌面上,眼睛也不眨地切掉了两根手指。鲜血从截面汩汩流出,染红了整张桌子。薄宴尧收下“战利品”后,命人打开了铁笼。他也不能扣押司徒家的人太久,免得又被司徒子安借由此事生出什么事端来。如今的局面,算是扯平。看着福尔马林瓶里浸泡得两根断指,顾燊眉头轻皱:“赌局是你的尾指,你现在多切一根手指是什么意思?”
“多出来的一根手指,我要换和这个女人说一句话。”
北一句痛都没有喊,仿佛感受不到痛觉一般,只是表情淡漠地看向阮南,血顺着掌心往下滴。这男人为了和阮南说上一句话,就甘愿多切一根手指?真是条疯狗。不过…顾燊眸色逐渐变得森冷无比。到底是怎样的一句话,值得男人舍弃掉一根手指?他还真有些好奇了。“要不要听你这条疯狗的一句话,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顾燊将视线移到了阮南身上,又轻轻推了她一把。北迈着步子,缓缓地走到了她身边,俯下身,微微启唇。下一秒,阮南听到了北淡漠的声音——“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阮南喉间苦涩得像是吞了一把咸沙。两年未见,哥哥终于和她说上了一句话。而后,便是擦肩而过,留她一个人在阴暗的房间里枯萎。她的眼眸逐渐失去焦点,在晕倒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地底生出了无数带刺的黑色藤蔓。它们紧紧缠绕着她的脖颈和脚踝,拖她进入深不见底的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