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草木皆兵,如果被暗中玉衡的探子,发现了你的异常,我秦某可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直接不管不顾的出手。”
钱明娘子脸色一变,她咬了咬牙,终于是进入了马车里,十分紧张地坐在了秦文远和长乐的对面。 秦文远轻笑一声,这个女子,心理素质还是太差了,为自己略微一吓,就不行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更容易被玉衡给攻陷了。 他问道:“你夫君,他如今在哪里?”
钱明娘子说道:“他今日休息,要和从外地来的新朋友吃饭,现在应该在罗记酒楼。”
外地来的…… 还是新朋友? 秦文远嘴角一扬,他感觉这一行,自己不会毫无收获了。 随即,便微微点头,向外说道:“戌狗,你也听到了。”
“戌狗点头道:”少爷,我听到了,这就去罗记酒楼。”
戌狗一把将钱家的马夫装扮穿上,然后便赶着马车离开了。 至于原本的马夫,早就在他们等待钱明娘子的过程之中,被打晕直接扔附近的草里了。 恐怕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明天了。 “咚!咚!咚!!”
马车嘀嗒走在路上。 秦文远看向一脸紧张的钱明娘子,说道:“你如今做都做了,后悔我想也是没有任何用了,说说吧,谁贿赂的你,给你的钱财。”
钱明娘子忍不住看向秦文远,说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被贿赂了,而不是我家夫君被贿赂了?”
秦文远淡淡道:“这难道……很难吗?”
“这一次,事卢家三公子透露说兵部里值得怀疑的人,根据我的调查,一共有三个人值得怀疑,分别是钱明,赵顺和周长文。”
“而这三人,都十分缺钱,急需要钱财。”
“然后,他们都获得了大笔钱财,解决了自己的危机,只不过方法各不相同。”
“你相公是又去赌坊豪赌,最终翻身了。”
“赵顺是卖了一幅王羲之的真迹,而周长文,则是曾经帮助过的乞丐回来报恩。”
“乍一看,他们三人的钱财获得,都很不寻常,都很容易让人怀疑,可实际上,还是有着不同的。”
钱明娘子微微一愣,她到是没想到兵部还有其他人获得了钱财,连忙问道:“有什么不同?”
秦文远说道:“方式不同。”
“不去说周长文,刻意的程度看明显了,这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而如果这都是玉衡做的,为了就是隐瞒钱财来源的话,用这样有问题的方式,这是生怕不被人关注怀疑吗?”
“所以,大概率,周长文就是一个陪跑的。”
“当然了,这只是揣测,也算是我秦某个人的主观意识,而办案,最忌讳的就是主观意识,因为这会让办案者本能的去偏向这个人有问题。”
“所以我又进一步的去查了周长文” “结果……发现周长文的家人重病,需要医药费,那都持续一两年了,非是短期的事情。”
“而玉衡的计划,最快也是在半个月前,才开始实施的。”
“所以,若是玉衡真的要收买周长文作为内应的话,他必须早就做了。”
“怎么会在近期,才让周长文有奇遇?这不明显引人怀疑吗?若是长线去做,那根本一点线索都不会留下的。”
“所以,以我的人对玉衡了解,以玉衡的精明,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故此……目标,就只剩下近期赌钱输了,并且差点倾家荡产的钱明和赵顺了。”
钱明娘子听到秦文远,只凭时间和获得钱财的方式,就能将目标缩小成这样,心中真的是无比震惊。 这还是人吗? “而目标缩小成钱明和赵顺,也就更容易去猜测了。”
秦文远继续说道:“钱明和赵顺欠债的方式是一样的,所以,去赌坊,搏一把,将钱财赢回来,其实这种方式,也是最容易被人所接受的。”
“可是,赵顺获得钱财的方式,却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秦文远说道:“因为赵顺输怕了,或许他知道,自己输不起了,再输下去,就真的要家破人亡了。”
“所以他不敢去博了,就想着卖东西换钱去还债。”
秦文远看向钱明娘子,说道:“如果北斗会找到了他,并且收买了他的话,你觉得让他去赌坊里将钱给赢回来,不会被人怀疑。”
“还是说,卖了一幅王羲之的真迹,就不会让人怀疑?”
钱明娘子,手心里满是冷汗,她看着秦文远,脸上最后一点迷惑也消失了。 “所以很明显,北斗会是想要让赵顺分散我们注意力的,而他们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赵顺也一样赢钱回来。”
“但赵胜不去赌了,故此玉衡也没有法子,只能用这样一个方法,去找个不知道谁写的字,直接说是王羲之的真迹,从而让赵顺将这摊水搅浑。”
“而证明我秦某猜测的证据,也有。”
秦文远转着的琉璃忽然一停,说道:“当铺今早向官府报官,说当铺被盗了,很多东西都丢了,其中就包括王羲之的那幅真迹。”
他笑了,“你说巧不巧,死无对证了。”
钱明妻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她觉得秦文远就是一个怪物,一个任何事都全能全知的怪物! 她瞪大眼睛看向秦文远,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你……你是怎么知道当铺报官?你虽为神医,可没有任何官职加身,这是怎么知道的?”
秦文远轻轻一笑,这自当是擅长侦查的丑牛,以及,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子鼠打探到的。 但这个他自然不会和钱明娘子说的。 秦文远淡淡道:“这不就是你该知道的。”
钱明娘子眼神中有些许害怕,“所以,所以说……你,你早就怀疑我相公了?”
秦文远微微点头,“没错,在听说他们三人的事情时,我其实就已经怀疑你夫君了。”
“不过,我也询问过,钱明在兵部,一直都兢兢业业,而且与许多兵部官员的关系很好,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实在的人,没有任何人怀疑他。”
“能有这样统一的结论,就说明钱明要么极善于伪装,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要么就说明他真的是一个实在的好人。”
“可若真的如此的话,他真的是一个勤劳实在的好人,那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秦文远说道:“我不认为,钱财能如此轻松就腐蚀他,这样他如此快的变节。”
“后来,我听说他极宠他的娘子,为了他娘子,一个妾室都没有,所以……” 秦文远看向钱明娘子,说道:“我便开始怀疑起了你,他不是那么容易被腐蚀的,那么你这个从未吃过苦,从来没有经历过贫穷,张扬又自信,仅有虚荣心的娘子呢?”
“你会不会,才是真正导致钱明变节,让他出卖战友兄弟的人呢?”
钱明娘子牙齿咬着嘴,双手死死的抓着衣角。 眉毛下敛,不敢去看秦文远探寻的眼睛。 身旁的长乐闻言,听到钱明是为了他家娘子才背叛兵部,也是心中一颤。 秦文远因为直视钱明娘子,倒是没见到自家夫人的异样。 他轻笑了一声,“只是你是官员内眷,我一介平民很难接触,所以,我就请李将军凑了这么一个局,其实,今日这个局,就是为你一人所准备的。”
“而结果,还用我秦某人继续去说吗?”
“不要再说了!”
钱明娘子摇着头,忽然大声说道。 她双手捂着耳朵,不断摇着头,“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秦文远撇了钱明娘子一眼,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在自己抽丝剥茧之下,彻底崩溃了。 说到底,终究是一个贪慕虚荣,被宠上天,无法无天的普通女人罢了。 再有心机,又能多深? 秦文远淡淡道:“行,我现在不说了,那就由你来说吧。”
“到底是谁贿赂的你?”
钱明娘子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人全身都被黑袍遮挡着,我只知道他的黑袍上有着阴阳八卦鱼的图案,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找到了我,说可以解决我家的债务,甚至可以让我夫君升官,这样我做诰命夫人,所以……所以我没忍住,就答应了他。”
“后来我夫君,他知道了此事,他骂了我,你知道吗?他从来没有骂过我……” 她摇着头,泪水不断流着。 “可最终,我相公还是答应啊,不过他不让我参与进来,他让我忘了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然后,都是我相公和那个神秘的家伙单独见面的,他们说了什么,交易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她摸着眼泪,“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秦文远看着钱明娘子哭得梨花带雨,神色却没有半点变化。 这世上,最没用的话,就是后悔二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后悔了,动动嘴皮子就好了。 那长安城的安危呢? 当时稍有不慎,刘福的天花病扩散长安全城,又有谁为长安数百万百姓负责呢? 秦文远微微摇了摇头。没在去看钱明娘子。 谁出卖的兵部,因为什么,动机是什么,现在已经都清楚了。 可具体收买他们的人是谁,钱明娘子却并不知道。 说到底,钱明是真的太爱他的娘子,钱明很清楚,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这是给他的夫人,留了一条活路啊!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戌狗的声音响起,“少爷,我们已经到了。”
秦文远微微点头,说道:“走吧,去见你的夫君。”
钱明娘子哭哭啼啼下了马车。 秦文远也和长乐下了马车。 而一下马车,秦文远眼眸忽然一眯。 只见罗记酒楼下,此时正有许多百姓围着,指指点点。 而在门口,还有京兆伊的衙役在守门,禁止任何人进入。 戌狗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这里怎么不让进去?”
秦文远眉毛一挑,脸色忽然一变。 他迅速走了过去。 “亲……秦神医!”
京兆尹的一名衙役认出秦祖来,激动说道。 秦文远不以为意,忙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衙役鞠了一躬,激动回道:“秦神医,有人被杀了,我们也是刚到,我们大人,他让我们封锁门口,不让里面的人出来,也不让外面的人进去。”
“谁被杀了?”
其他人问这话,衙役肯定不理睬。 但是秦文远不一样,不但是解决了天花,还是今届状元郎,是陛下看重的几个人之一了。 既然秦文远问了,他想了想,便压低声音说道:“秦神医,是兵部的一个郎中。”
秦文远目光一闪,“钱明钱大人?”
衙役有些惊讶,“秦神医,奇怪,您是怎么知道的?”
“夫君!!!”
而这时,一道凄厉的呼声,忽然响起。 衙役们都被钱明娘子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钱明娘子就要向里面冲去,衙役们自然不让。 秦文远微微摇头,说道:“诸位,她是死者的娘子,让她进去吧。”
衙役们闻言,一些衙役露出狐疑之色,显然时不认得秦文远。 “快让开,这可是秦神医!”
刚开始的衙役开口了。 话音落下,一众衙役这才慌张无比的让开,钱明妻子瞬间疯了似的冲了进去。 秦文远见状,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让他一语中的了。 与狼共舞,不是狼,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真把玉衡当成慈善家了? 卢定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初他想解决四个手下,已决后患,出手相救的侠客,就是玉衡做的! 为的就是留下这四个人,在未来给卢定海的案子提供人证。 而事实证明,他也成功了。 当晚要不是那四个下人,秦文远还真的没把握从卢泉手中夺过卢定海。 而现在,这下,钱明也遭了毒手…… 不仅因为自己娘子的爱慕虚荣,被推下了万丈深渊。 现在,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且,死了,也会被人唾弃的那种! 可悲啊! 可悲,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