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花千三被剑光斩落,如同一朵残花在夜色中悄然坠地。 他背面着地,正脸朝上,桃花面具失去光泽断成两截,因为夜色昏沉的缘故,无法看清他的真实容貌。 陈长安走到花千三面前,感觉对方死了但没死透,魔物气息藕断丝连,通向某个不可描述的空间,十分古怪。 “为什么?”
花千三突然开口说话了,他不再愤怒,言语中带着不甘与好奇,死气沉沉道:“在我的咒术面前,你为何还能守住道心?面对投怀送抱的女子,你怎会没有半点喜欢之情?”
保持道心清明,对陈长安来说太简单了,简单到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做到,所以他没法说,但是后一个问题,他能够直接明了的回答:“我有喜欢的人。”
花千三愣了一下,然后轻蔑的笑了起来,眼神中满是鄙夷之色,因为陈长安的回答,是他听过最烂的一个。 “哈哈哈,喜欢?狗屁的喜欢,不过都是见色起意罢了!”
“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凭什么你不会犯?”
这种烂俗的回答,哄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或许有用,但是想要瞒过他花千三,绝对不成。 他不相信陈长安的鬼话,继续追问道:“我的咒术已经大成,甚至能让两个男子喜欢上对方,怎么遇到你就不起作用了?”
陈长安听完眼前一亮,觉得这种咒术可以用在大师兄和二师兄身上,这样两位师兄见面就不会总是吵架了。 花千三注意到陈长安发亮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他也有了答案,他自嘲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懂了,难怪我会失败,原来我一开始就算错了。”
陈长安呆若木鸡,不明白花千三明白了什么。 花千三饶有兴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不正常?也是,像你这样的人,肯定很难被世俗接纳,不过在大人的新世界里,你一定能找到幸福的。”
陈长安举起手中的竹剑,表示“正常”这把剑他有,而且一直随身携带,可为何总有人说他不正常,他一直想不明白这点。 花千三看见陈长安突然举剑,顿时如临大敌,吓得瞳孔急剧收缩,就好像看见死神向他举起镰刀,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有气无力道:“就算你不补这一剑,我也活不成了。”
陈长安单手握着竹剑,剑锋直指倒地的花千三,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出剑的姿态。 就两人对峙的时候,陈长安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吼:“别相信魔物的话。”
魏兰已经恢复神志,并且整理好衣装,她一脸愤怒的走过来,手里捏着那张仅剩的紫雷符,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愤怒。 看着那张紫雷符,花千三苦笑道:“我两次在树下躲雨都遭雷劈,今夜死前还要被劈一次,看来是我上辈子没积德。”
魏兰想起花千三对她做的恶心事,呸的一声:“你这辈子也没积德。”
陈长安则说了一句:“树下躲雨,当然容易遭雷劈。”
花千三愣了一下,心想这小鬼关注的重点还真是奇怪,他的思绪也被带偏了,顺口问道:“何以见得?”
陈长安回道:“师傅说,树木高大,容易引雷。”
花千三觉得有点道理,难怪他两次在树下躲雨都被雷劈,树高引雷,可能和树大招风是一个道理。 不过他现在才明白,一切都太晚了,入魔是一条断头路,踏上就再也无法回头,最可惜的是,他没能亲眼见到大人说的那个新世界。 “让开!”
魏兰一步踏出,挺拔的身姿拦在陈长安面前,她瞥了陈长安一眼,觉得对方也真是心大,竟然敢和魔物谈话,殊不知魔物最是阴险狡诈,说句话的功夫都能要人命,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她神色凝重,手中的紫雷符已经注入灵气,随时准备掷出。 花千三无力的合上眼皮,最后说了一句遗言:“别碰那朵花。”
魏兰眉头一挑,懒得再说半句废话,手中紫雷符猛地掷出。 轰! 紫雷符化作一道闪电,刹那间照亮整座花园,雷电劈在花千三身上,立即燃起一道紫焰,直到他的躯体化为一摊灰烬,紫焰才熄灭。 魏兰大感痛快,心想魔物终于消除了,但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地面的灰烬突然松动了一下,紧接着,一朵妖异的红花破土而出,然后逐渐虚化,徐徐飘向夜空。 “魔具!”
这是魏兰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她坚信这才是花千三的本体。 眼看花千三就要借助魔具逃脱,魏兰顾不得多想,一脚踏出,整个人拔地而起,五指成爪,下意识去抓那朵红花。 她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退变回魔具的魔物,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她自然以为单手就能捏碎这朵魔花。 然而,就在她五指触碰到红色花朵的瞬间,花身突然长出无数细小红丝,密密麻麻,反过来把她五指缠住。 魏兰神色大惊,遍体生寒,因为这朵无名红花,正在吸食她的灵元和血液。 她感觉自己要被抽干了,全身虚弱无力,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她自以为死定的时候,一道炙热的白光如同潮水般斩来,割裂夜色,扭曲虚空,瞬间将无名红花击碎。 死里逃生的魏兰回过神来,额头早已布满细碎的冷汗,她转头望向陈长安,用发白的嘴唇道:“你怎么知道这朵花有问题?”
陈长安收剑回鞘,云淡风轻道:“他临死前说过,不要碰那朵花。”
魏兰皱眉道:“魔物的话你也敢信?”
陈长安摇头:“不信,但并不妨碍我出剑。”
魏兰愣了一下,如果陈长安不这样说,她都以为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现在看来,对方只是运气好碰巧出剑了而已,再说了,如果不是她拖住那朵魔花,这小子出剑还不一定能劈准。 因为她常听人说起,男人射的准头都很差。 魏兰此时的想法,陈长安当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在想别的事,他发现出剑斩落红花的瞬间,花千三身上那股藕断丝连的魔物气息,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有一座不知名的庄园。 庄园上空阳光明媚,四下百花争艳,这座庄园好像一座人间仙境,四季风光如春,八方景致如画。 庄园一隅,有个青竹搭建的凉棚,凉棚里坐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子,他们正围着一张白玉桌默默下棋,没有任何对话,却下得格外认真。 矮个男子是个精瘦老翁,发白的胡子一直垂到黑衫襟口,他捻起一颗黑棋,稍作思虑后,落棋发出一声清脆的玉鸣声。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落棋声悦耳,落棋之处更妙,但他注意到对面的高个男子,目光突然离开棋盘,似乎被什么事情分心了。 高个男子身穿红衣,脸戴桃花面具,他修长的双指捻起一颗白棋,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微微偏头,阳光正好落进桃花面具的眼孔,照亮一对血色瞳孔。 他目光尽头的花丛里,有一朵艳红的花朵正在凋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