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日出,天地一片清明,偶尔折射出彩虹似的光影。 蜈蚣皇的尸身在地面高高隆起,宛若一座弯曲的低矮山脉,绵延百里,所谓的血海尸山,其实一具尸就足矣。 陈长安身形一跃而起,落到蜈蚣皇头部与躯干的连接处,脚踩坚厚的火红躯壳,低头说了一声:“七寸。”
说话的同时,他手中竹剑精准的向下挥出,一道雪白的剑气横切而去,正中蜈蚣皇丹室。 刺啦! 蜈蚣皇头部与躯干间,裂开一条笔直的缝隙,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冲天而起,缝隙越变越大,拉出一条条粘稠的血丝。 最后头部与躯干彻底分离,露出对称的半圆状丹室,有鲜血带着热气狂涌而出,把地面染成一片血土。 陈长安收剑回鞘,掏出一个墨绿色小玉瓶,把瓶口对准蜈蚣皇破开的丹室,默默运转灵元。 刹那间,有丝丝缕缕的血气从丹室飘出,被发光的小玉瓶吸纳后,化为浓稠的血液储藏在瓶底。 然后,小玉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当鲜血漫到瓶身一半时,陈长安果断收手,用木塞把玉瓶封印起来。 因为师傅把玉瓶给他时说了,能拿到蜈蚣王丹室一半精血,就已经价值连城,足矣。 陈长安把小玉瓶收入乾坤袖,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注意到蜈蚣皇头部的半边丹室内,有一抹闪耀的金光亮起。 “嗯?”
就在陈长安发出疑问的瞬间,蜈蚣皇头部十二只妖瞳突然睁开,有气焰在妖瞳深处燃烧,紧接着十二只妖瞳齐齐爆裂,血液飞溅而出,颇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气焰。 几乎是在同时,丹室内的金光猛然向外膨胀,射出的光线凝实为无数金针,瞬间暴涨成一个直径十丈的刺球,除非有人速度比光还快,不然肯定会被当场刺成筛子。 轰! 金色刺球膨胀到极限,突然像天雷般惊炸开,一团怒火幻化的赤焰,飞速向外辐射一里有余,掀起一阵滔天气浪,将蜈蚣皇头部在内的一切物质,全部焚烧成灰烬。 刀伯身处赤焰吞噬范围之外,却依然受到波及,全身血液凝固,武夫金身都要被烤熟了,泛起一层薄薄的焦皮。 他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内心久久不能平复,没想到那个白衣少年,一具先天剑体,就这样被蜈蚣皇自爆妖丹的妖火吞噬了。 他苦涩的吞了吞口水,眼中满是惋惜与惆怅,因为那小子死在这种无名之地太可惜了,就凭他的先天剑体,假以时日,必定是对抗魔物最锋锐的一件神兵。 刀伯挣着坐起身来,躯体干枯焦黑已经不成人形,他眼前一里外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巨坑,以及蜈蚣皇的无头尸山。 “可惜了。”
有一道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 刀伯听了眼皮一颤,就好像他听到的不是一句人话,更像是毒蛇咬人前发出的阴毒声响。 话音刚落,邓天刚和弟子陈皮出现在刀伯视野里,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 邓天刚望向蜈蚣皇的尸身,心有余悸道:“果真是富贵险中求呀,本来这畜生蜕皮成功,我们已经动身逃跑了,毕竟小命要紧,但是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畜生斩杀了。”
说着,邓天刚把头转向刀伯,眼神戏谑道:“当然,你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死的死,伤的伤,好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无缘享用的后福,就由我替你们享受好了。”
“至于你,”邓天刚直勾勾盯着刀伯,想起了很不愉快的回忆,眼神毒辣道:“自然要斩草除根。”
刀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甘与愤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说到底,当初放走这两个贼人,还是他斩草除根的信念不够坚定。 邓天刚朝身后的徒弟招手,阴笑道:“徒儿,过来给你的同门报仇,记住了,别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陈皮点点头,慢步走了过来,经过邓天刚背后时,他手里悄然多出一把短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运转灵元给刀赋能,从背后捅向邓天刚心窝。 扑哧! 邓天刚猝不及防,胸前灵光一闪,然后多出一截沾血的刀尖,他怒目圆睁,侧身打出一掌,但是速度太迟缓,那一掌打在了空气中。 “啊!”
邓天刚喉咙一阵腥甜,当场吐出一口血水,他那一掌没能了结徒弟性命,反而加重了他的伤势。 他连连后退,破口骂道:“孽徒,你这是干什么!”
陈皮晃了晃手里的短刀,面若冰霜道:“干什么?当然是在给我的同门报仇呀。”
邓天刚单手捂着心口,血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淌,他睚眦欲裂:“你疯啦,为师怎么会是你们的仇人。”
陈皮眉毛一挑,冷声道:“师傅在我们体内留下的东西,我们可是每天都惦记着呢,想你就跟想仇人一样。”
邓天刚面如金纸,争辩道:“师傅这样做是为了你们好,你若还想解除体内咒印,就快点帮为师护住心脉,不然为师一死,你体内的咒印就永远消除不了。”
陈皮摇头道:“不必劳烦师傅了,如果你都死了,那咒印还在不在,已经不重要了。”
邓天刚气血攻心,体内灵元正在飞快流失,他双手握拳,冲向陈皮吼道:“为师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可是邓天刚跑出不到七步,整个人就摔倒在地,全身抽搐,脸色又青又紫,难看至极。 “师傅你就安息吧,弟子这把刀含有剧毒,就算你是金仙的体魄,也难逃一死。”
陈皮慢悠悠走到邓天刚面前,蹲下身子盯着对方,阴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这把刀是弟子专门为你准备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用罢了。”
邓天刚七窍流血,四肢早已僵硬,或许是听见徒弟最后一番话,他死前双眼撑得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陈皮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伴随他多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他双手齐动,图谋不轨的摸索起师傅的遗体,分明是在......搜刮遗物。 做完这些之后,陈皮重新站起身来,转而走向刀伯,边走边道:“老前辈,就算我想放你一马,我的道心也不允许,这种大逆不道之举,怎么能有旁观者,而且,这事如果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你说是吧?”
刀伯喉结抽动一下,嘴里吐出一口唾沫,可惜气息不足,没有吐到陈皮身上。 陈皮摇头冷笑道:“老前辈你别不识抬举,你也明白自己肯定活不成了,与其让你在这等死,不如我送前辈一程,修补一下我的道心。”
就在这时,刀伯眼角一瞥,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如果是那小子,你会不会放他一马?”
“你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问这种蠢问题。”
陈皮摇头冷笑,正要告诉对方答案,可他心头莫名一颤,似乎闻到一股陷阱的气息,他觉得老头的问话肯定暗藏玄机,莫不是想在他道心布下一道瑕疵? 他曾听师傅提到过,有些高人一两句话的言语,就能让他人产生心魔,这种草蛇灰线的诡计,直击道心,往往很难被及时察觉,后患却无穷。 很快,陈皮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其实事情很简单,刀伯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身后不远处,凭空冒出了个人影。 一袭白衣,腰佩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