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坑洼洼的土路尽头,矗立着一座高达两丈的木质门楼。 门匾中央刻有三个大字,字体因为长时间风吹雨淋,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玉林关,是在这里会合没错。”
秦般若想起仙统飞符传书的内容,再对比门匾模糊的字形,勉强认出了她要找的玉林关。 日上三竿,她带着小师弟如约而至,却发现门楼附近空无一人。 看着四周荒凉的环境,秦般若不由得心生警惕,虽说玉林关过后就不再是官道,但也不至于荒无人烟,附近还有几个村子互通往来,都要路过玉林关。 她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附近一个小山村,有村民进山打柴时,发现了疑似魔域的踪迹。 仙统收到情报之后,先派了两位铜仙前去打探,结果六天过去了,两人至今未归,半点消息都没有。 这一次,仙统经过评核,提高了事件等级,下派两位铁仙再去查探,秦般若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现在,门楼四周安静得过分,仿佛没有任何活物存在,又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吓跑了。 呼! 就在她思考的间隙,一道利刃出鞘的破空长音,突然从繁茂的树林中钻出,风驰电掣。 “魔物现身了?”
接近魔域,秦般若有想过魔物会出现,但没想到会那么快交锋。 她在震惊的同时,右手已经握住银质剑柄,但还没来得及拔剑出鞘,那道破空长音已经先声夺人,裹挟着寒光直逼她门面。 她思绪飞转,知道拔剑已经于事无补,只好抽身而退,避其锋芒。 她脚尖一点,身形立即如飞燕般倒掠而去,就在她退为防守的瞬间,一道清瘦白影横空冒出,护在她面前。 当! 清脆的铮鸣声响起,两把利刃一碰即离,其中一方当场被震退。 陈长安手中竹剑横扫而出,从防守转为进攻,紧咬着对方被震退的利刃,眼看就要砍中对方脖子,结果一道喊声及时响起。 “等等!”
话语刚落,竹剑立即唯命是从,收敛剑气悬停半空,距离对方脖子只有三寸的距离。 一同静止的,还有门楼四周紧张的氛围。 “师弟,先别杀他。”
秦般若能够及时叫住小师弟,其实是听大师兄苏阎提到过,小师弟出剑很快,快到连情报都会一起消灭,所有她才会多留个心眼。 她回过神来,目光越过小师弟持剑的手,看向偷袭者,发现对方的身份有些捉摸不透,因为对方不像是魔物,反而更像个修士。 对方是个身穿朱红长袍的年轻汉子,五官粗粝,手持一把黑铁重剑,肤色跟黑炭似的,说话时鼻孔会朝天:“误会。”
陈长安对年轻汉子的话置若罔闻,根本没有收剑回鞘的意思。 秦般若走上前来,眼神冰冷,质问道:“打输了就说是误会,如果打赢了呢?”
红袍男子想起自己被一剑击败的事,不悦的皱起两条长眉,黑着脸道:“打赢了也是误会。”
陈长安歪了歪脑袋,有些无法理解,打输了是误会,怎么打赢了还是误会? 他回头对秦般若道:“师姐,他说是误会。”
秦般若看向师弟,冷声道:“那你是相信师姐的话,还是相信他的?”
陈长安毫不犹豫道:“信师姐。”
秦般若点点头,觉得小师弟就这点好,能听话就绝不会反驳。 想到这里,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最狠的话:“既然这样,那就听师姐的,除了他的脑袋,把他其余四肢全部砍下来。”
红袍男子听了神色大变,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文静柔弱,性子却是这般冷酷无情。 对于师姐的残忍要求,陈长安面不改色,像背书一样念道:“陈长安出剑法则第三条,在不违背第二条法则的前提下,陈长安要听从同门的话。”
看见陈长安的怪异举动,红袍男子突然紧张起来,鼻孔朝下低了一点,“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能杀我们,我们就能杀你。”
秦般若很清楚小师弟的出剑法则,事实上,这几条法则还是她和师傅一起琢磨的。 但她想不明白,师傅为何把这几条制约法则套在小师弟身上,毕竟小师弟又不是什么杀人大魔头。 “别别别,真是误会,我没想过杀你们。”
红袍男子察觉到陈长安杀意暴涨,这种纯粹而强大的杀意,他还是第一次触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着,红袍男子急忙伸手进袖口,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牌,高高举起道:“我叫曾长寿,扶风门弟子,是个正儿八经的铁仙,仙统这次派我来拔魔的,我怎么可能会杀你们。”
秦般若瞥了一眼灵光流转的仙统铁牌,目光阴冷道:“就算你说的不假,刚才那一剑你怎么解释?”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一剑带有浓烈的杀气。 曾长寿回道:“我那只是试探,你也知道拨魔有多危险,进魔域就是进鬼门关,这不,已经搭进去两个铜仙了,而我这人向来比较谨慎,找队友也必须要靠谱的,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要……。”
说到歪瓜裂枣的时候,曾长寿不着痕迹的扫了陈长安一眼,然后咧嘴笑道:“当然了,如果修为足够高,就算对方是个傻子,我也不会介意。”
陈长安听完点点头,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看见小师弟连好话歹话都分不清楚,秦般若无奈的摇摇头,转移话题道:“既然是误会,师弟你可以收剑了。”
陈长安犹豫不决,皱了皱鼻子道:“他身上,没有味道。”
“身上没有味道?”
秦般若想了想,纠正道:“你是说他没有人情味吧。”
“对对对,我没有人情味,连两位道友都不信任,还随意试探你们,都是我的错。”
曾长寿态度忽然大变,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只想离竹剑远一点,就怕对方脑子一抽,把自己给误伤了。 其实吧,秦般若没想过真的要小师弟杀人,不过是想借小师弟这把刀,逼着曾长寿把事情交代清楚。 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她秦般若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因为从小就聪明的缘故,她总是被麻烦的那一个。 结果如她所愿,小师弟这把刀出奇的好用,还没动剑就让对方不打自招了。 看见陈长安收剑回鞘,曾长寿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试探也是有风险的,他还以为对方也是铁仙,实力不会相差太多,但是刚才那一剑,他虽然没被砍死,但差点被活活吓死。 “小兄弟,你剑法不错嘛,哪个门派的?姓甚名甚?”
陈长安面无表情道:“靑云门,陈长安。”
“青云门的陈长安?”
曾长寿听了如雷贯耳,仔细打量起这位面容稚嫩的白袍少年,犹疑不决道:“前两天,仙人邸报说的剑仙就是你?只凭一人一剑,就斩灭了牢关城外的狂魔一众?”
陈长安无动于衷,因为对方说的事,他完全没印象,甚至连牢关城都不知道在哪里。 “不是你想的那个青云门。”
看着再次陷入误会的两人,秦般若只用了一句话,就把误会给解除了。 果然,曾长寿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如释重负道:“我就说嘛,剑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秦般若说的其他“青云门”,他也懒得多问,毕竟这年头,想要蹭十二仙门名气的人数不胜数,各种野路子都用上了。 “时候不早了,办正事要紧。”
天色渐晚,秦般若不再废话,一步跨过玉林关,向着一条羊肠山路走去。 按照仙统提供的情报,最初发现魔域的村民,住在一个叫桃源村的地方,只有去到村里,才能找到更多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