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 在某片雪花落地的瞬间,陈长安收剑回鞘,撞出一道玉石般清脆的声响。 这一声剑鸣极具穿透力,越过风雪落到狂魔耳中,却宛如一道雷鸣巨响,将他完美的野兽魔躯震得七零八落。 在狂魔无比惊恐的眼神中,他头部的牛角和狼嘴同时脱落,断口平滑如镜,就好像被锋锐的利刃瞬间斩断。 紧接着,他眉心渗出一滴黑血,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描绘出一条细微的血线,然后快速蔓延到他头顶,脖子,以及虎身和熊腰,最后贯穿他一整具野兽魔躯。 刺啦! 狂魔的野兽身躯不但被一分为二,就连虎背和熊腰也被纵横分割,肢解为原来的模样,这种多此一举的分割,似乎是出剑之人有意为之,或许是无法忍受这种四不像的东西存在。 就这样,一具由各种野兽肢体拼凑而成的魔躯,如同泥沙俱下般肢解,雪地上多了一堆冒着黑烟的血肉,就连洁白的冰雪地面,也被染成一片血污,恶臭难闻。 与此同时,如同飞箭刺向陈长安的八条长尾,还没来得及洞穿他的身体,就随着狂魔的肢解变得软绵无力,最后在一声收剑回鞘的清响中,八条长尾全部被残余的剑气震退。 啪啦! 有一连串冰雪破裂的声音炸响,被剑气一同震碎的东西,还有冻在李宝萍身上的寒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长安已经站回原来的位置,用后背稳稳的接住师姐,背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头上的大雪,已经转变成小雪,终于有了停息的征兆。 雪地上,狂魔的血肉还在黑烟里消融,陈长安路过的时候,突然有半个脑袋从血肉中滚落,停在了他脚边。 狂魔残留的半个脑袋,死死瞪向陈长安,朝他龇牙道:“野兽,你才是真正的野兽。”
陈长安背着师姐,往旁边的空地挪了挪脚,免得血污沾染了白衣。 狂魔半个脑袋还在发出咆哮,愤懑不甘道:“面对我的八道进攻,你没有接下任何一道,而是做了一个最危险的决定,你选择在八道进攻到来之前,先把我的本体斩破,这样八道进攻就会一同解除。”
陈长安瞥了一眼脚下的半个脑袋,眼神茫然,似乎没有听懂对方的话。 狂魔半个脑袋恶狠狠道:“不得不说,你这招剑走偏锋虽然凑效,但也非常冷血无情,这是野兽才会干的事,你不顾自己和师姐的性命,也要逞强先将我斩杀,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师姐的安危,你眼中只有敌人......。”
陈长安没有回话,因为他出剑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 他觉得如果一剑就能直取魔物,那他就递出一剑,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做法。 狂魔半个脑袋得意笑道:“怎么样,被我看穿你的想法了吧,其实你比我更像一头野兽,如果你师姐知道你的野兽行径,肯定会被你吓死的。”
陈长安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瞥了一眼狂魔的半个脑袋。 双方目光对撞的瞬间,狂魔脸上的笑意立马凝固,仿佛看到了穷凶极恶的野兽,他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硬着头皮道:“反正我都要死了,还怕你灭口不成。”
陈长安没有其他举动,仿佛只是路过而已,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见过,两棵雪杉。”
狂魔愣了一下,想起对方之前就提过这个问题,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很荒唐的念头,这小子冒着风雪主动找上门来,会不会不是为了除魔,而是想要问路而已? 狂魔被自己荒唐的念头弄得大笑不止,如果他还能流泪的话,现在一定笑得泪流满面,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对陈长安说道:“这一次,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也可以告诉你往哪里走。”
话音刚落,狂魔就耗尽最后一丝魔力,从自己那堆正在消融的血肉中,找到了一个还能动弹的魔肢残骸。 扑通! 消融的肉山中,突然滚下一只瘦小的细腿,看起来像是狐狸的前腿,也好像是狼的小腿。 这只细腿是狂魔除了脑袋之外,唯一还能驱使的魔肢,至于为何是这条细腿,狂魔没有多想,因为他在求生变强的过程中,吃了太多兽类,根本不记得何时吃过这条细腿。 狂魔操纵他仅剩的细腿,指向白茫茫雪地的西北方向,似笑非笑道:“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你说的地方了。”
陈长安不再停留,顺着细腿所指的方向,迎着风雪严寒往前走去。 狂魔的半个脑袋已经虚化,还不忘张嘴嘲讽道:“白痴,我随便一说你还真信了,就不怕我把你往火坑里推?”
陈长安没有回头,边走边道:“师姐说,魔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以一信。”
狂魔满脸不屑:“白痴你搞错了吧,我可不是那些善良软弱的凡人,我是野兽般冷血强悍的魔物,只要能生存下去,我什么都可以吃,连亲爹都能吃......。”
陈长安没有任何回应,孤独的背影在风雪中越走越远。 狂魔还不死心,大声喊道:“不过我确实没有骗你,你知道我为何给你指路吗?因为你要找的地方,有比我更不好惹的东西,你的白痴脑袋肯定想不到,比野兽更加凶残的,其实是你这种披着人皮的野兽,所以我给你指路,是想让你去送死啊,你不必感谢我。”
话音刚落,狂魔就听到风雪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回应:“明白了。”
狂魔愣了一下,感觉对方是在故意恶心自己,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埋怨一句:“好可惜啊,不能亲眼看到你惨烈的死相。”
白茫茫的风雪中,不再有任何回应,只剩下狂魔自己的半个脑袋,他在严寒中等死的时候,目光再次落向那条细腿。 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眼中诧异的神色还未完全展露,就彻底从洁白的雪地中被抹去。 “旺财,是你吗?”
他在形神俱灭的最后瞬间,认出了那条细腿,正是他当年吃下的狗腿,而狗腿的主人名叫旺财。 “当年没能保护好你,很抱歉。”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遮掩了所有野兽留下的痕迹,天地一片清净。 “看来我还是没能成为真正的野兽,但他一定可以。”
“因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他所珍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