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白露,京城的天气稍稍有了一丝凉意。 最为明显就是胡同街道口的膀爷少了很多,现在的他们各个也都舍得穿上了一件白色,不,应该叫做肉色的背心。 由于这背心年份较久,原来的白色也给穿的,改成了肉色,而且还皱皱巴巴。 不过,这也就是极个别现象,大部分膀爷在穿衣上还是讲究的,这些人的岁数基本不大,五十出头,六十往下。 这个年龄段的男人,还是讲穿衣打扮。出门不说穿一身西装打个领带,那也是板板正正,让人看着也精神。 都说这女人爱美,其实男人更爱美。 两晋之时,那可是男人爱美享受的一个小高潮时期,整天的不思进取,个个描眉画眼,香车宝马,个个都是青岛贵妇之姿。 食五石散,日日夜夜流连花丛,…… 他们如此之丑态,仍然拥有海量的饭圈支持,这可能是那个时代最悲哀的。 男人着了红妆,50年万里河山全作了土。 …………………………………………………………………… 下午时分的百花小院。 “今儿个你去,咱爸怎么说?”
老爷子虽说是明年才正式退休,但学校那边也考虑了一下实际情况,便给老爷子提前半年办理了退休手续。 学校开学之后,听丈母娘说老爷子有时候还会不自觉的往学校去,路走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退休了。 夫妻俩听到这件事后,都觉得这时候应该把他们二老都接过来住。 给他们一个幸福的晚年生活,而不是给他们一个衣食无忧,却十分孤独的晚年。 两人也知道老爷子的脾气,看着随和文雅,其实脾气也倔,也好个面子。 要想顺利办成这件事,一切都不太着急,都得慢慢来。 基于这一点,今儿个朱霖便带着小丫头去打前站,这由亲闺女和外孙女去劝说,可比他这个女婿有说服力。 朱霖拉着小丫头刚进门,骆涛在书房听到声儿,便赶紧出来相迎。 一见面,接过她手里的包就问道。 这个问题让她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些无奈。 “出师不利。”
她这简简单单四个字,说的骆涛摸不到头脑,意思虽然很直白,也很清楚,但是太过笼统。 进了屋,骆涛把她的包挂了起来,回过头追问道:“怎么回事?”
朱霖让小丫头自己去玩,坐在椅子上,指挥骆涛,“给我倒杯水先。”
此时骆涛也嫌她事多,直接走到她面前,从黄花梨桌上提壶,掀过杯口给她倒了一杯温茶。 待她喝完。 才听她娓娓道来今儿回家和朱父面谈的过程。 ……听完事情的始末,骆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很是怀疑这媳妇的智商是不是掉线了。 面对面看着她,露出一副嫌弃的小表情,“不是我说你,你可真够笨的,明知道老爷子不愿意过来跟我们一块儿住,你怎么还能硬来。 就不能换换思路…… 退而求其次,让他们二老搬到棉花胡同住也可以啊!”
这话是糙了点,但道理很深刻,就算被怼朱霖也愣愣地忍了一会儿。 思索…… “你说谁笨呐,……你聪明,明儿你去劝。”
美人一怒甩下一句话,厅内空留拉长的一抹淡淡地倩影。 “我去就我去。”
话很硬气,但声音却不是很大。 也不知道朱霖听到了没有,就是没有回音。 这可能就是无敌的寂寞。 在没有别人理会的情况下,只能自我消化,随手端起朱霖刚才没有喝完的第二杯茶水,一饮而尽。 ………………………………快乐的分割线 第二天,骆涛打扮利索之后,又提了两瓶好酒,便骑着自行车去老丈人家。 半道路过红星熟食店,又买了一些熟食,这就当爷俩中午的下酒菜。 这也是提前知道今儿中午丈母娘不回家的缘故,不然就是给骆涛十分胆,他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带着酒、带着菜找老丈人喝酒。 来到金鱼胡同八号院,车子扎好,并牢牢锁在大门左侧的石柱上,在确定车子没有安全隐患之后,这才提着酒菜进院。 自从上次逛鬼市把自己最心爱的宝驴弄丢了,之后,骆涛骑车子出去,就不敢不锁了。 他虽然不差这两个钱,但他丢不起情怀。 进门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居住前院的刘医生,这刘医生在京城杏坛还是有一定名气,比丈母娘要为人所知。 “哟,骆先生今儿这是?”
他指了骆涛手提的酒和菜。 “哎哟!刘医生啊,今儿您休息。”
骆涛比他反应还大。 “我休息,您这是?”
在回答了骆涛的问题,他又把话题扯回了酒菜上。 骆涛下意识的提了提手里的酒菜,“咳,这不是我岳父退休了吗?今儿没事过来看看他。”
“哦,还是你们两口子孝顺,昨儿朱霖才带着小丫头过来,今儿您又带着酒菜来……我刚从朱老师那儿回来,那什么您快去,不然朱老师又该开灶了。”
“哟,是吗?那什么您中午要是没什么事?一起喝两盅?”
不说他妙手回春的高超医术,就凭他的热心肠,见了还是要客气一下。 咱客气话说了,来不来就是他的事了。 “谢谢您,家里已经做了,……今儿呐我就不留您家里吃了,别怪。”
“您客气,那您忙着……” 同他客气了几句,骆涛则提着酒菜继续往院里走。 刘医生站在原地注视着骆涛拐进了二进院,面露笑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样好的女婿可不多见哟!”
发完好女婿都是别人家的感慨,作为没有女儿的刘医生这才转身回了家。 在进了二进院后,骆涛又碰到了几个熟人,也都一一打着招呼,同他们客套了几句。 进大院转了几分钟,终于到了二老居住的小院。 就听见砧板在作响,这声就像冲锋号,燃烧着骆涛激情,不敢怠慢,快速迈过月亮门。 边喊了一声,“爸!”
清晨是和他说要来,可是忘了给老爷子说不要做饭。 在厨房忙碌的朱父,隐隐听到有人叫他,放下刀,走了出来。 “爸,您在厨房忙什么呢?远远就听见嘭嘭的响。”
“没什么。嘿!你怎么买菜了,不是……” 骆涛笑着说:“今儿这饭您呐就别做了,来时正好路过红星熟食店就买了一些,都是下酒菜。”
一定要提起来。 老爷子其实也是好喝两口,男人么,除了容易关小黑屋的漂唱和堵不能沾,要是还不抽烟、不喝酒那还活着有什么劲。 就算年龄大了,这烟可以戒,但这酒还是要小酌两杯。 爷俩相处也有十年了,不说亲如父子,那也比正常翁婿关系要好。 老爷子一听乐了,直接上手接过了菜,隔着塑料袋朦朦看了看,“还真的都是下酒菜。”
没高兴两秒钟,老爷子脸一板,“涛儿,今儿咱爷俩儿只喝酒,不说别的。”
有了朱霖这前车,今儿骆涛来的目的,老爷子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 看着一脸严肃的老爷子,骆涛笑着应对,“今儿就喝酒,不说别的。”
老爷子见骆涛这么利索回答,反而露出无奈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这女婿,可不是自己那糊涂闺女,为人精明着呐。 话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可能赶骆涛出去。 爷俩儿先收拾好厨房,然后就在小院的葡萄架下支了一个小桌子,搬两个小马扎,两人面对面坐着。 骆涛先给老爷子满上一盅。 这好酒就需要慢慢品,可不能跟牛饮水一样,一口好二三两下肚,酒进了嘴里,除了辛辣没别的味。 老爷子闻了闻,思索了一会儿,“这酒够香的,有五十年吗?”
骆涛给自己斟满了一盅,放下酒,赶紧给老爷子举个大拇哥,“爸,您老神了,这酒35年的,汾酒中的压箱底。”
老爷子得意一笑,他本人是没事儿就爱喝两盅,但他绝不嗜酒。 他对酒的了解也不是很深,今儿能靠鼻子闻,就闻出年份,也多亏了这些年他喝了不少真正的好酒。 这就跟学习鉴定文物一样,真品看多了,自然也就成了专家。 没等老爷子说话,骆涛就举杯恭敬的碰了一下。 “爸,我敬您。”
“哎!”
这小酒盅就装了一口的量,一抿嘴就完。 骆涛是一口就下肚了,老爷子则不急稳稳地浅尝了一口,先享受回味,然后干了。 摇着头,“不错。”
“吃菜。”
爷俩连喝了三个。 骆涛看氛围差不多了,手捏着花生米,笑呵呵套老头的话。 “爸,您这退休之后,这每天都忙什么呢?”
老爷子也可能是因为今儿喝着好酒高兴,这警惕性就没有见面时那么高。 “咳,瞎忙活。”
骆涛见他回答的这么天衣无缝,也没有接着往下聊,便哄着老爷子喝酒。 然后又接着闲聊了一些无关的事情,再喝上几盅,如此来上个两三番,老爷子就变的话多了起来。 “涛儿,你是不知道,自从这退休之后,我是真难受,起初……”说着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自己笑了笑。 “咳。”
老爷子吃了一口菜。 “起初一连好几天,我都跟发癔症一样,吃过早饭就像往常一样,提着包去学校,……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退休了。”
骆涛静静地听老爷子说。 “……要说这该是糊涂了,可我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算清楚这腿也是不由自主的想去…… 好在这阵子,我自己找了一点事做……” 爷俩儿又碰了一盅。 “哦,您老这是打算出书?”
老爷子把手里的筷子一放,“我出个什么书,我这是准备给我外孙编个基础教材,等他再大一点好学习。”
说的骆涛一愣,心想老爷子你也太猛了吧! 你个大学教授,虽说是副的,但那也是别人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编教材是好事,可是你这理由也太凡尔赛了吧! 小十月现在才上二年级,你就给他编大学物理学基础教材。 这事骆涛不得不拦着问一下,“爸,这是不是早了点?”
老爷子特豪横的说:“不早,一点都不早。”
“小十月现在已经学习了初中阶段的知识……我想等他上了初中,这些教材就可以读一读、接触一下,再等到他上高中,那时候完全可以学习大学的课程…… 小家伙是天才,你们不能以普通人的思维去理解他,……我这也是因材施教,可不是揠苗助长……” 骆涛被老爷子说的无话可说,独自喝了一杯酒。 自己是还没有劝走老爷子,老爷子反过来拐走了自己儿子。 不过,老爷子说的也在理,小十月确实是个天赋异禀的儿童,不能以普通人的思维去理解和教育。 可老爷子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爸,我知道您老的意思,可您老也应该知道我们俩的意思?”
“你们俩啥意思?”
被老爷子这么紧逼,骆涛一时语塞,到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不就是想让小十月接管生意吗?除了这个原因没别的了吧!”
第一次面对气势凌人的老爷子,骆涛说话真不利索,不过,还是硬抗着压力点了点头。 老爷子四指轻拍了一下桌面,“中国可以少几个商人,但不能缺像小十月这样的天才,因为他是未来的科学家。”
就这两句话,说的骆涛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心里想反驳,可势力不允许。 “您老说的对,是我肤浅了,咱家小十月未来肯定是科学家,不能学我掉进钱眼里了。”
在老丈人面前低个头,服个软也没什么的。 老爷子高兴就好。 对于骆涛这么积极认错的态度,老爷子还是很赞赏的。 他从来没有低看过骆涛,特别是在小十月显现出天才资质之后,老爷子就好几次说骆家有聪明的基因。 “也不能那么说,你挣钱不也做了很多好事吗?我是说如果要在这两者间做个选择,我们应该清醒一点,不能被眼前的利益迷失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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