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文晓胆子不大,在他身边时,却又天不怕地不怕。五年前,文晓最怕死,她说她要陪着他,好好活一辈子。五年前,文晓一点也不经吓,他一点伤都能吓得她哇哇大哭。他以为,她该和五年前一样,被威胁就该知道知难而退,向他讨好求原谅,而不该像刚才那样,到死都不会低头。他记忆中的文晓,不是这个样子。连继的按压不知进行了多久,终于换来床上的人一声痛苦的干咳声。冷之焕松开手,坐到床边,才发现自己居然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文晓,他何必去抢救?简直莫名其妙!心底是这样想,手却还是放到小巧秀挺的鼻子下面,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呼吸,他才懈下重负般,松了一口气。老黑这次姗姗来迟,冷之焕面无表情地将领带从肖雯手底下抽出来,卷了卷扔在了垃圾桶里,“叫个医生过来看看。”
老黑一伸手,门口的人立刻去叫医生。“冷先生,东西复原了。”
老黑不敢猜测冷之焕和床上那女人的关系,视线也没敢乱望,只见着床上乱成一片,两个人衣衫虽算是不整,但也还都穿着,不像是脱过一次的样子。但见那女人嘴角的伤,手腕上的勒痕,以及脖子上的掐印,他又不由自主地想,难道刚刚老板亲自调教过?这也不太对啊,跟着冷老板这么久,虽然他够狠但对再难缠的女人都不会亲自动手。这样一想,老黑又觉得床上的女人与冷之焕关系老不简单了。还没想明白,就发现自家老板正对自己放冷气,老黑全身都被冻得差点哆嗦,才发现冷之焕居然转身拿起被子,将床上的女人全身都一把盖了起来。这是表示他多看一眼都是罪过么?老黑悲催的想。“里面全是最近拍摄的相片。”
做为一名合格的贴身保镖,老黑马上正了心神,接着报告:“对方一直在监视我们。”
“是谁?”
冷火焕坐到椅子上,颇显烦燥地将自己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又将袖子挽了起来,再漫不经心地斜睨了老黑一眼。这人坐着都是气势。老黑颇为感叹,长得帅还是好,做什么动作都像演偶像剧似的,好看。“应该是MAX集团的人。”
冷之焕听到这个结果,并不太意外,这个集团最近正是他生意上的对手,上个月他刚从对方手上抢了俄罗斯的枪火生意,现在对方整出这些小动作来,可能也是想知自知彼,好进行下一步。“MAX集团下个月也会派人来海市,目前还来清楚他们打算来这里做什么,不过,据我了解,他们集团并不像对方说的国际贸易那样简单,不仅做走私军火的生意,还涉及其它方面。”
比如说贩买人口、贩毒等等。老黑的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冷之焕也知道自己的对手明里暗里是做什么生意的。他虽然是个一本正经的生意人,不是也常做剑走偏锋的事情?只不过,海市的生意也是一块硬骨头。这次陈局长千幸万苦牵上他这条线,是想开通一条海市外国外运输的海鲜贸易。但海市本身水就够深,这条线他要是开通了,还不知道会截断多少本地海鲜港口的生意,得罪多少人。“还有,呃,肖雯在金湾工作了近五年,一直没有什么可疑举动,生活圈子也并不复杂,之前和MAX集团的人没有任何联系,这次她应该是无意被卷进来的。”
老黑黑着脸,继续汇报工作。冷之焕抬眼扫了他一下,“你调查她了?”
听这语气里没有一丝赞许,倒像藏着暗剑般让老黑心底突突两下,他认命地点点头。果不其然,下一刻,一个烟灰缸砸了过来,刚好擦着额头边过去,他若是刚刚闪躲那么一下,说不定就正好撞个正着,不晕也要伤个大口子出来。扔完东西,冷之焕没事人一样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出“咔察”的声响,他站起来,将脚上的鞋踢掉,跳了两下,才向老黑道:“好久没练了,我们过两招?”
虽然是邀请,却根本没打算让老黑拒绝,下一秒,他已经一个左勾拳措风而出向老黑的脸砸了过来。长年的直觉让老黑没做好准备前就已经一个弯腰转身,堪堪躲过这一击拳头,接着,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冷之焕已经紧接着挥拳而出,这一次是看准了他不稳的下盘,直击下腹。老黑双手接住,又受余力波及,后退了两步,冷之焕冷笑了一声,膝盖已经顺势抬起,狠狠撞向老黑的腰侧。这下避无可避,老黑被踢得往侧面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体。不是他光守不攻,而是冷之焕的身手太过灵活,且招招下了狠劲,每一招都有下一招紧密配合,他光防守都差点觉得力不从心。门上响起敲门声时,两人才过了二十余招,老黑纵然实战丰富,没受什么伤,全身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反见冷之焕,气息平稳,发丝虽然乱了一点,但无损他天生的好皮貌。他伸手挥了一下,老黑立刻上前打开门,就见手下带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在守着。“医生来了。”
老黑秉告了一声,冷之焕抬了下眼睛,重新回到椅子上坐稳,老黑已经耳观鼻鼻观心地将人请进去,然后示意病人是床上让被子罩得严实的人。两个人打了一番,亏得这个总统套房够大,里面居然丝毫无损。医生一进去,老黑才退了出去,对着底下关切的目光,他视而不见,只是双手不由在一起搓了几下。老板太强悍,他差点招架不住!老黑暗暗嗟叹,看来他还得抓紧时间再多练练,不然下次被老板叫着去练时,他就只有做沙包挨打的份了。“黑哥,肖雯的身份还要查吗?”
底下最老实的阿力凑上来问道。“还查个屁,冷先生心里有数。”
老黑一巴掌呼过去,阿力正想躲,他又懈了劲,改成了搂住阿力的肩膀:“哎,阿力,记得你是跆拳道黑带,还在武校呆了近十年是吧?”
阿力点点头,正想问老大为什么要问这个,就见老黑拍拍他的肩,欣慰地道:“那就好,等下去楼下的休息室,咱们练练。”
阿力一听,欲哭无泪,其它人莫不同情地望着他。哎,谁不知道老大身手好。老黑也在感叹,冷之焕很强!他不想做沙包,就只能先拿其它兄弟练练手了。室内,私人医生正掀开被子,在查看肖雯唇上的伤,他是陈局介绍的,自然不会在外面胡言乱语。对于肖雯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也一概不问,只明白自己要医治这个美丽的女人便对了。查看一番,证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他给肖雯的伤口用上一些药,又留下药盒,正打算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一转身,差点就撞上身后的人。冷之焕冷眼看着医生尽责看完诊,又见他似乎将这个老医生吓得不轻,继续落坐到椅子上,“我后脑勺也有伤,你给我看一下。”
医生踌蹰了一下,拎着药箱走过去,伸手拔开他后脑勺的发丝,吃了一惊。“冷先生,您这伤口可能要缝针。”
“有这么严重?”
当事人不以为意,他以前当混混时,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犹记得有次腹部中了一刀,那个时候,十八九岁的文晓见着时,吓得全身哆嗦,抱着他只顾哭个不停,整个人平时看着厉害,那个时候,才有个吓坏的女孩子的样子,像受伤的人是她似的。“您跟我去趟诊所吧。”
医生知道面前的人是尊大佛,陈局再三交待过,不可得罪,更不能让人有事。可他也没料到,这人顶着后脑这么长一道伤,还能平静等了这么久,跟玩儿似的没当回事。“这伤不处理怕会发炎,我这儿没带麻醉药,不方便手术。”
冷之焕视线扫过床上还没见醒过来迹象的女人,打断他的话,“不就是缝针,不麻醉也没多大事,”说完,在椅子上摊开四肢,扭了扭脖子,一幅静候手术的模样。“这,这——”医生见他虽然人高马大,但毕竟也是个活生活的人,他从医这么些年,也算见过世面,但还没遇见手术不打算用麻醉的,一时不敢下手。“你行还是不行?不行就让老陈给我换个人过来。”
冷之焕等了不过十秒,见他没动作,十分不耐地催促道。医生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打开随生的医用箱,然后消毒开始缝针。冷之焕双手抓着扶椅,整个人巍然不动。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缝了有七针。等到大功告成,医生才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对整个手术中连吭都没吭一声的人道:“冷先生,这几天伤口不能碰水,您也要忌口,不要碰酒精类——”“你怎么这么罗嗦?”
冷之焕转头冷冷转头看了他一眼,“放心,死不了。”
说完,他看着肖雯,视线微微闪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想到她下手还挺狠。冷之焕不是不怕疼,只是,他经历过比这种小伤更疼的时候,现在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才不值一提。想想当初,父母双亡,还被扣上了车祸主要负责人的帽子,一时之间父母双失,家不成家,那些平时里都亲切被叫做叔叔阿姨的人,个个拿着供货单上门逼着让他把钱退出来,一夜之间都成了仇人般,恐吓他责骂他,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十二岁。被逼得躲在老宅里,大气也不敢出,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父母买的房子被银行回收,资不抵债。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在不久之后郁郁而终。冷之焕还以为自己就要就样被他们给活生生逼死了,幸亏有社会好心人士匿名捐款,替他父母还完了所有欠款,才让他有机会重见天日。之后,停学两年的他遇上有人捐资让他接着读书,一直读完了大学。只是,那些善者仁翁可能也没料到,他读完大学后,没有马上成为一个社会可造之材,反而放弃了名企的橄榄枝,回到老家,成了一名社会人士,也就是俗称的混混。当他自己把头发一点点亲手染得五颜六色时,冷之焕就知道自己往后要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这路是从父母死后就定下来的,他要给父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