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连康却来兴师问罪了。我刚刚换好药,医生不知道涂了什么药,刚涂上去凉飕飕的,但是没过几秒钟就变得火烧火燎的,后背没有穿衣服,只能这么露着。还好不是整片背,那天轩辕凉水浇的及时,最严重的地方有碗口那么大,而且靠近腰部,不会太影响美观。连康踢门进来,那个力度我一听就知道是用脚踹进来的,我不必看也知道是谁。他走过来把什么东西往我的脸上一扔:“陈妃,你真要赶尽杀绝?”
“连康,别来闹事!”
柳京挡在我和他的中间,我捡起那张纸,是法院的强制令,上面写着今日是最后一天,十二点之前不还钱就会冻结他所有的账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没有欠条,谁能证明我拿了你妈的钱?”
事到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有,法院都判了,我实在不想和他再讨论这个问题,他还在抵赖,还矢口否认,钱对他真的这么重要?真的比什么都重要?“让他滚。”
我对柳京说,连康不值得我花力气多说一句话,天知道我后背有多疼,我疼的简直无法均匀地呼吸,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单,我的身下全是汗,把床单都打湿了。“陈妃,你让那个律师来打我,这个帐还没算!”
“滚!现在人成了这个样子,你有脸来闹?”
柳京搡着连康,我特别怕连康突然发起疯来伤着柳京。“柳京,你别管他!”
“告诉你陈妃,就是法院冻结我的银行账户也没有用,我的账户里根本没钱,我们的公司亏损了几千万,我哪里有钱?”
他哈哈笑着很得意,没看出来连康还是个法盲。“没钱可以,蹲大狱,你以为法律会让你欠债不还?”
柳京笑起来:“不相信去找一个律师咨询一下,顺便问一下你这个金额要蹲几年?妃妃,干脆这样,他要是判个二三十年,那一千万我们就不要了,买他三十年青春,我们乐意!”
连康像头发怒的公牛,他在屋里横冲直撞,砸了房间里的东西,护士和医生听到跑进来:“干什么?你是干什么的?再砸的话,我就报警抓你!”
连康终于走了,屋里一片狼藉,护工进来收拾。“柳京,你受伤了吗?”
“没有,那个笨蛋怎么会伤到我?妃妃,你没看到他的样子,他现在变成了困兽,不想还钱就得坐牢!哈哈哈,真爽!”
我的本意不想让他坐牢,只是没想到,钱对他这么重要,他就是不肯吐出来。如果不是刘律师告诉我连康的公司不可能在短短大半年之间亏掉几千万,我真的相信他欠了那么多钱走投无路,因为他对金钱的渴望实在是太迫切了。连康走了,这几天薄牧野没有来,正好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样子,因为我不能穿衣服,刚换过药以后连被子都不能盖,我现在的样子难看极了。我想,最好的结果就是,薄牧野作为我的经济案律师,他的职责已经完成了,我们彼此最好再没有交集。因为柳京跟我妈说她陪着我一起去了上海,所以她几天都没有回家,住在医院里照顾我,柳京就像我的亲姐妹一样,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都有她在陪我,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恢复的还不错,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没有前几天那么疼了,但是出院好像还遥遥无期。我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顺便问了下连康可还钱了,我妈说没有。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强制令只有十五天的时间,他再不还钱真的得坐牢了。“妃妃,他这种就叫做钱比命重要,见过有种野狗吗,叼着一根骨头,人家用棍子抽它的脸都不肯撒口,连康就是那只狗。”
连康是不是那种狗我不知道,但是他永远会做出我想想不到的事情来。有天深夜,柳京已经睡了,我还没有睡意,因为后背刚刚可以稍微靠一靠,不用趴着了,不过不能靠着太久,我就一会趴着一会靠着反复折腾着。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我正慢慢爬起来,只见连康向我走过来,满脸油光,憔悴地厉害。我下意识地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拿来当做武器也不错,谁知道他刚走近我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脑袋磕在地上,嚎啕大哭。“妃妃,妃妃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真的要逼死我啊!我要是能还得起钱干嘛赖着不还,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啊!”
他抱着我的腿,把脸埋在被子里。前几天还像恶狼一样的连康瞬间就变成了绵羊,柳京被惊醒了,我惊恐地大叫:“柳京,柳京,快叫人!”
我怕,我怕极了,我已经完全不了解这个男人了,他要做什么,下一步想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