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莫小冉揉了揉眼睛,愣愣地看着橱窗里的照片,大片大片青绿的苇荡,被苇子倒映成深绿的湖水,着白色背心洁白长裙的长发女子,柔顺的发丝随风飞扬,颈子白细纤长,丝丝散发缠绕其上,几分调皮,几分魅惑,几分妖冶。摇摆着苇杆的,亲吻着苇叶的,脚丫拍着水面溅起片片水花的,追逐着成群的鹅儿的,恣意旋转着的,放肆地大笑着的,亚麻长裙摇曳成清新小花的,每一张,都是从极佳的角度,抓拍到的完美的侧面。每一张,都极尽完美,把那份怡然,那份自得,那份愉悦,那份张扬,拍得淋流尽致,美得那般张扬,张扬得让人移不开目光。但抓拍到的全部都是侧影,背影,最大的尺度也只露出了半边的小脸。“这,这……”她指着那些梦幻一般的图片,不敢相信,里面的主角竟然是自己。“这什么这,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她呆呆地看着,愣了半天后飞快的点头,她确实不知道。代妮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相片哪里来的。”

莫小冉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猛地叫起来,“啊,啊,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她怪叫着,那一天,她看到的那个高高的白白净净的,带着相机的男生。“肯定是他,肯定是他,啊,啊,啊……”代妮倒被她这啊啊的怪叫吓了一跳,照着她的脑袋又是一巴掌,“啊什么啊,谁,哪个男生。”

莫小冉被她这么一问,又是一愣,呃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哪里知道是谁,她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看着好友的那挎下去的脸上的气馁,代妮无语望天,一直都知道她性子迷糊,但要不要这么打击她,被人拍了这么多的相片,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是才艺比赛的获奖作品,可以去艺术班去打听,打听获奖的那个是谁不就知道了。”

莫小冉呵呵的笑了起来,拉扯着好友的胳膊,“打听出来,还要好好谢谢人家,把我拍得这么漂亮,你看,这张,是不是有点小清新,是不是有点孙燕姿的感觉。”

代妮闻言无语,扭身就走,没见过这么自恋的,汗死。两个女生鬼鬼祟崇地跑到高居六楼的艺术班的后门窗口,一前一后探着身子往里面望,寻找着那白净的面孔。当莫小冉把整个教室望了一个遍都没有发现想找的那张脸,将要抽身而出的时候,猛然撞上了两道藏着笑意晶亮的目光。她先是一愣,呆呆地望着那双乌黑的眼眸。心头一个声音在叫喧,是他,是他。然而她却一动也不动的呆在了那里,愣愣地看着那双眸子透着一种她看不明白的光芒。直到身后的代妮狠狠地扯了她一把,小声地叫着,“莫小冉,你发什么愣,看到了没有?”

被好友这么一拉,她猛然恍过神来,脸突地一红,扭身就欲走。代妮心中一片疑惑,她这是怎么了。课堂上,莫小冉单手托着下巴,双目盯着课本,耳朵响着老师孜孜不倦的讲课的声音。可老师讲的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那双乌黑莹亮的眸子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闪耀,不受控制的拼凑着他那白净的面孔,她不停的猜想,那双眸子里闪烁着的明灭的光芒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拍她那么多的相片。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下课的铃声响起的时候,莫小冉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之中纠结不已。啪的一声,脑瓜又被突袭,她抬起头,只见好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脸的玩味,她的脸又不由一红,瞪圆了双眼,“要死了,要死了,你还嫌我反应不够迟顿是不是,再这么打下去,你,你可得做好非我不娶的准备,哼哼。”

她嘟嘴不满的抗议,每次都是这么敲她脑袋瓜子,难怪她老觉得自己越来越笨了。代妮双手抱胸,眼眸深处闪烁着一抹探究,“我说莫小冉,都下课了,你还一动一动地坐在这里看书,我很好奇,这语文课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魔力,让你这般的欲罢不能。”

莫小冉这才看到教室里除了她们两个,已经没有人了,她愣了一下,就下课了,她怎么都没听到铃声。“嗯,呃……呃……”她呃了半天,“那个,这篇文言文太玄了,我好像在里面看见帅哥了。”

一边说,一边嘿嘿的笑着,扯起好友的胳膊,“怎么一个人都没了,下一节体育课么?”

代妮闻言又不禁翻了翻了白眼,“大小姐,今天周六哎,周六,记得么。”

“在文言文里看到帅哥,哼哼,莫小冉,我怎么倒是觉得,是你心里什么时候装进了个帅哥。”

说着伸出的捏着她的小下巴,呵呵的笑着,“小冉,是你自己乖乖招供呢,还是要小姐我大刑伺候。”

莫小冉听着好友的笑声,心里一阵发毛,这个代妮,难不成真的练成了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难道她的表现,就这么明显么。她扯着代妮的胳膊,“我说代妮,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说着拉着好友往外走,撇了撇嘴,“我就不信,你真舍得对我大刑伺候,哼哼。”

“下课了,明天周末,不用上课,真好。”

她一边走一边嘟嚷,“这一个星期,我都快被那一场又一场的考试给压趴下了。”

代妮任由她拉着自己,听着她的的抱怨,她也是深有同感。这整一周的考试,已经超越了她们所能承载的极限。“小冉,你说,这一场又一场的考试,意义在哪里,难道试卷上的那几个数字,真的就能决定我们的命运么。”

莫小冉听着好友的话,沉默。她也不知道。作为学生,她想她和代妮都是很合格,很优秀的。每次的考试,都名列前茅,为班级争光。在学校里,是各科老师眼里的红人,是同学羡慕的对象。只是,她仿似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每天在课堂,宿舍,食堂之间流转,心里被沉淀淀的试题填满。有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只要把书读好,就真的能改变命运么。这样读书的日子,何时才能有个结束。自己的将来,真的就与那考卷的数字紧密相连么,那些数字,真的就能把她整个人,透视得一清二楚么。青春的时光里,难道就只有,这样三点二线的生活么,青春的记忆里,难道就只有课本和考试的枯燥。走出教室的两个人,在学校里转了一个大圈,发现还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坐在操场边的秋千上,看着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们。莫小冉抓着秋千的铁琏,慢吞吞的摇着,代妮坐在旁边,也是一样的慢动作,望着操场,眼眸却没有了焦距。她望着左上边的一棵大榕树,密密麻麻的枝叶,把这一小片的天空遮得有点昏暗。操场墙外的层层的高楼折射着太阳的余光,显得有点苍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一丝的人气。目光游离回操场,那些青春洋溢的男生仍在追逐奔跑,不知疲倦。眸光跳过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一抹纯白入目而来。一个穿着白T的男生,好似是打球打得累了,站在一边休息,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露出一双带笑的双眸,乌黑莹亮。看着那一双望过来的眸子,莫小冉心中一惊。是他,是他。他在冲着她笑?他认出自己她了么?一颗心,开始加速的跳动,她只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却又说不明,理不透。她不敢直视那目光,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好友,只见她头靠着铁琏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没有出声,又转过头来去看那个一抹莹白。他依然站在那里,看着她看过来,又冲她扬起一抹笑容,甚至还对她挥了挥手。她猛地低下头,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迷幻,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想极力控制,却发现她根本没有那个力量。这个不经意间出现的男生已经扰乱了她那原来一片平静的心湖,荡起一波波的涟漪。她迷惑,她不解。为何自己的心情会为他发生变化。她偷偷地抬头,却发现那抹纯白又重新回到了球队之中,旋转跳跃接球投球,动作很快,很美。她的目光开始追随。她本不是喜欢看球的女生,不,应该是,她本不是喜欢体育运动的女生。由于身体的纤瘦,她极易劳累。每次踩一个多小时的单车回家,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漫步是她最喜欢的,在家的时候,可以随心,随性,随风,漫步田间的小路上,看着两旁绿绿的农作物在风中轻舞,伴着轻轻的沙沙的声音。特别是现在这个到处都长满了翠绿的玉米的季节,拦腰的身高,站在其间,仿似一方嫩绿唯我独尊。再抬头望望远方高大的梧桐白杨,头顶碧蓝的天空,真真是莫大的享受。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想起了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她从秋千上下来,拉了拉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好友,“代妮,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代妮顺着她的动作也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坐在这里摇摇晃晃,我恍然间觉得,如果说哪里还可以让我心情放松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压抑,无疑就是这个秋千架了。”

“可以随意的摆动,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都说最苦的是学生最幸福的也是学生。为何我只体会到身为学生的辛苦而没有享到大人口中所谓的福。”

她摊了摊手,面容上难掩的落寞。莫小冉莫名的一阵心疼。是啊,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好又如何,受老师宠爱又如何,青春如果只是这样无波无澜的消逝,何偿又不是一场孤寂的繁华。或许,这也是她们可以成为至交的原因吧,她们都有一颗燥动不安的心。她冲着好友笑了笑,扯着她的胳膊往食堂的方向走去,“走,吃饭去,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证你喜欢。”

一边走一边呵呵的笑着。代妮被她这么呵呵的一阵笑声打断了感叹,也不禁勾起了唇角。这个爱笑的女子,总能让她感觉到特别的温暖。她总觉得,这温暖,不仅仅来自她那明朗的笑,对于这个女子,她总觉得,是否一切冥冥之中,真有注定。注定成为,各自的红颜知己。周日的被窝总是异常地让人留恋不舍。莫小冉从被单里探出一只手,打着哈欠,揉了揉爱困的双眼。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喊了两声代妮,却没有得到回应。猛地坐了起来,宿舍里除了她已经没有别人了。她愣了两秒,从铁架床的上铺爬了下来,在屋里转了一个圈,勾角浅浅勾起,往下铺的床上一躺,抱起上面的米老鼠布偶,把脸埋进去,呵呵的笑着。用那永远找不着调的嗓子攥改着词,轻轻吟唱:“啦啦啦啦……,你是谁我是谁,谁是谁的谁,你愿意我愿意,愿意就可以,啦啦啦啦……,歌照唱舞照跳,生活真美好,星期天星期天,不用起太早,啦啦啦……,星期天星期天,不用起太早,啦啦啦啦……”她的啦啦声还没有完全从嗓子里冒出来,就被夹带着极度不满恶狠狠的女声打断了,“你再敢用你那个公鹅嗓子给我啦啦啦个没完,看我怎么收拾你。去,拿衣架把衣服晒起来去。”

那女生一边说,一边把装满衣服的水桶放在了门旁,走了进来。她飞快地把毛绒娃娃一丢,站了起来,“是,严大小姐,马上就去。”

说着抓起挂在一旁的一大把衣架,提起水桶就往六楼的楼顶走去,脸上是难掩的笑意。啦啦啦的小调又从她的小嘴里冒了出来。一边哼一边呵呵的笑。生活真美好,代妮真美好,这么快就把她们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两个人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吃了午饭,就踩着代妮的那辆嫩绿色的单车往芦苇荡的方向疾驶而去。莫小冉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笑得欢快明朗,小腿不停的晃来晃去。有这样的一个闺中密友,真是幸福。不想洗衣服的时候,有人帮着洗,不想踩单车的时候,就有后座可以坐,不想出去打饭的时候,有人帮忙打回宿舍。这两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代妮的照顾,也习惯了身边有她的温暖。她就像是一个姐姐,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没有姐姐的她,完全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一般的爱戴。一直都生活在象牙塔的女子因为代妮的出现,因代妮的所给予的关爱,而更加的相信,生活是多么的明媚如花。她搂起踩着单车的女子的腰,大喊了几声代妮,见女子转过头瞪了她两眼,又冲着嘿嘿的笑了几声,随风高吟:天涯何必觅知音,朱襄故里华园地。有情有义真女子,知交何必同生根。仍不停踩着单车的女子没有回头,只是唇角勾得愈发高了,好一句,知交何必同生根。苇荡其实离学校并不远,只有三四十分钟的路程,两个人站在这大片大片的在阳光下嫩脆得能滴出水来的苇子旁边,齐齐地嗷了几声。代妮转过身照肩就是一拳,“莫小冉,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地方,现在才带我过来,太不够姐妹了吧。”

夹带着不满的哼了几声。莫小冉满脸的委屈,“拜托,严大小姐,我上周回学校的路上才发现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有什么好东西,哪一次不是头一个跟你分享。”

也一边说一边哼了几声,以示自己冤屈。两个人对视一眼,嘴上虽在不满的哼哼,眼眸间却溢满了笑意。顺着那苇子间那条竹质的小桥,飞奔而去。虽是中午,在这里,却感觉不到夏的炎热。轻风徐来,吹动着苇叶,阵阵清爽。阳光下,二个穿着亚麻长裙的长发女生,肆意挥洒着青春的光华。站在浅水里的代妮一边踢着水花,一边折着苇杆,“好地方是好地方,可惜咱们只能在边上看看,要是有条小船就好了。”

莫小冉一边点头一边呵呵的笑着,“苇荡深处怕是别是一番情调,可咱们去哪弄船。”

说完冲好友撇了撇嘴。就在二个人踩着水互相调笑之时,只见不远处一个白衣少年划着一竹筏揭杆而来,冲着她们挥了挥手。两个人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同时摇了摇头。莫小冉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少年,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怎么会是他。代妮看着好友这般反应,扯了扯她的胳膊,“你认识啊?谁啊?”

她转头看着好友,“呃,呃,是他,是他,呃,那个拍了我好多相片的那个人。”

代妮闻言啊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那个不停向她们划近的男生。不得不说,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男生。纯白的T恤,蓝色牛仔,微长的碎发,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的照射着泛起莹润的光,最吸引人的是那双宝石一般乌黑的眸子,晶亮晶亮的,闪耀着清澈的光芒。莫小冉看着这个一直都面带微笑的男生停靠在了自己面前,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不知道该如何来打声招呼。看着他握着长杆的洁白的双手,骨节分明。天蓝色的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腿型,碎发被风吹乱,半遮起光洁的额。她不能否认,这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呃,不,是男生。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绝对是个花痴级的色女。上次在这里看到他,怎么没觉得他纯净得这般蛊惑人心。对,纯净。虽然她也知道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生,有点,呃,怪怪的,不过对于现在立在她面前的这个人,除了纯净,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描绘。纯美的长相,纯净的气息,连同穿着都透着一股子纯得让人禁不住心动的吸引力。她无法抵挡他这般纯净的笑,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飞快的加速,她似乎都可以清晰地听到那雷鼓一般跳动的声音。“小冉,下午好。”

“没想到,再次在这里遇到你。”

牙齿洁白,笑容温暖,她似乎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的清香,混同着橘子汁的味道。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知道她叫小冉的。一旁的代妮先一步恍过神来,扯了扯她的衣摆,不等她开口就已向男生问出声来。“你是县一高的?”

“那个拍了小冉好多相片的人就是你?”

男生的目光看向代妮那略带不悦的脸庞,依旧笑得明朗。“嗯。是我。”

说着又将目光转回锁到莫小冉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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