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国听出他话里的不服,看了一眼陆离,眼中多几分厌恶之色,安慰刘冬明道:“刘老师,教书育人从来凭的就是真本事,不是油嘴滑舌就行的。你虽然是函授的,前面也有过一些不好的传闻,可这些年你的进步我们也是知道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人生气。”
刘冬明一听这话,感觉更委屈了,情绪激动地道:“梁老师,不是我小肚鸡肠,也不是我怕跟人竞争,而是如你经常说的,这教书育人是关系到民生国计的大事,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是不容他人亵渎的。可偏偏就是有些人见不得别人有能力、有本事,见不得有人愿意为了这崇高而伟大的的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就成天想着歪路子来亵渎、侮辱这个行业。先是压低价格,再是免费送资料,最后大闹教育局,通过一些买菜卖菜的手段来吸引大众眼球,目的就是想以此来搞垮我们这些埋头苦干的老师。试问,这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吗,这是一个光荣的教育者应该用的手段吗?我,我是不吐不快呀。”
1980年,改革开放虽然已经提了有些日子了,可人们的思想普遍还禁锢在六七十年代,还没有市场竞争的说法,很多人都认为做生意也好,干事情也好,就应该不宣传,直接干就是了。特别是对于老师而言,他们始终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你教的好,就不用做宣传,而做宣传只能说明自己心虚。刘冬明这一句话无非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立即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是呀,教书就好好的教书,弄那么多幺蛾子做什么?”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为了一点事就弄得教育局都知道了,有那个必要吗?”
“要是真有能力,直接去当教授行了,干嘛在这里跟咱们这些中学老师抢饭碗?”
陆离胸有成竹也不怕别人胡说,可李修文和谢芳就没有那么淡定了,脸色变得不是那么好看。特别是李修文,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红通通的,看着几个曾经的同事,连头也不敢怎么抬了。“李老师,抽支烟。”
陆离递了支烟过去,安慰道:“行不行不是别人说了算,而是卷子说了算,很快就知道谁行谁不行了。”
李修文嘿嘿干笑几声,像他这种退休老师,原本应该被别人羡慕的,现在却成了众矢之的,关键是那些题想着刘冬明刚才说的话,一时之间,他心里也没了底。在期待而不安的心绪中,很快考试完了,刘建国出来主持大局。一共二十份卷子,由四人来改、陆离、李修文、梁建国,以及另一位二中的老教师。为公平起见,改完之后,两两交换,如果有问题,当场解决。试题就是这样,没答案时脑袋抓破都做不出来,可一旦有了答案,改起来就快得很了。特别在这个年代,证明题相对较少,大多都是算值的题,梁建国手中的卷子很快就改完了,可他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不可能。”
他看着陆离的卷子,竟然情不自禁地低声自言自语起来。因为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份卷子的答案竟然是全对的,要不是他好不容易扣了个步骤分,竟然是个满分卷。从他教书开始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除了批斗那十年的某些日子,他几乎天天都在与学生打交道。给他们讲题,陪他们学习,教过的学生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可他就从来没有见过满分的卷子。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份卷子还是提前半个小时交上来的,即便是他这个已经看过答案的人,三十年的老教师,要想做到这一点也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在刻印这份卷子时,做了一些小手脚。比如修改答案顺序,修改题目数据,要是真有人作弊,是很容易就看出来的。特别是几道选择题,他又是改数据,又是改顺序,除了自己会做,根本不可能把答案抄出来。“梁老师,我改完了,咱们交换一下吧?”
正在这时,李修文也改完了,大家都是老教师,这一点他还是差不了多少的,最关键的,他也想知道自己多少分。“这个.?”
梁建国变得有些为难起来,这话可是他说出口的,要是他这边没人能考到这个份数,那么他们这十八个老师今天发起的战争,就会败在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年青手上了。最气人的是,这个小年青之前一直都是默默无闻,感觉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这让他们这些老教师的脸,实在没地方搁。小刘之前那么自信,他也应该考得不错吧?很快,梁建国给自己找了一个安慰的借口,而刘冬明的卷子正好就在李修文手上。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做为这一次事件的发起者,整个南丛市数学界的泰斗,也没有必要因此而做什么小动作。“这个你等一下,我把分数登记一下。”
“好。”
李修文也跟着登记起分数,要是一会对方做手脚,他也好有个准备。登记完了,二人交换试卷。“全对!!”
李修文检查了一遍陆离的卷子,直接喊了出来,心里的担忧荡然无存。因为从他进入培训班的那一刻起,他的荣誉和尊严就和新冬方培训联系了起来。现在陆离全对,不管他的试卷如何,那别人都没有资格藐视他了。他的这一声喊是如此之大,而此刻众人又都记挂着分数,是不可能听不见的。“李老师,是谁?”
谢芳就在外面不远处,焦急地喊了出来。她这一次离开学校,是顶着压力的,不只来自于家庭,还来自于原来的单位。她急于想证明自己,想让别人知道,她走这一步是明智的,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得到认可的。“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刘老师了。”
在她的旁边是一位老教师,头发已经花白,但视力应该还不错,并没有戴老花眼镜,伸着头在看。“哈哈哈,陈老师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全对呢?”
刘冬明就在他的后面,虽然年轻许多,却表现比他更加淡然,但又给人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感,双眼已经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骄傲和得意。陈老师正是他培训班上的一名老师,但他说这话却不是拍马屁,而是对他实力的了解。不错,前几年刘冬明的名声的确不太好,可自从读了两年函授之后,整个人的教学水平有了大的提升,特别是对于每次期末考试的押题,很多人都难以企及。这一点让他慢慢地有了名声,也让他名下的树人培训名气急增,成为了南丛市最大的私人培训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