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说着，那火更大了，不由地吞了一口水，好像是要浇灭心中的一样。“又再说了，国内有需要好东西的企业吗，就那么些电视机、收音机，能用得着咱们这些东西吗？”
“要不是你小子昨天在那跟我死杠，他们两个又信誓旦旦地要买，我就算是被打死，都不会订的。”
陆离一阵无奈，可想想老柳所说，也的确有他的道理，要是将来不自己生产电脑，还真不需要这么高端的光刻机。可如果要自己生产，又需要多大的投入呢，又能不能与英特尔这些老牌公司竞争呢？他只有一个人，能力有限、资金有限、人际关系有限，又能不能撬动整个芯片行业呢？陆离看着老柳满脸的愤怒，像是看见了漫天的乌云，一点方向都没有。这不是重生两个字就能解决的，是需要大量企业加入的一个集体行为，是需要大量资金带动的产业链。可不知为何，想着刚进入东京的那一刻，陆离不想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他不但要赌一把，还要拉上老柳一起赌。“柳总，现在来看，咱们是造比买划得来，可要理别人不卖了呢，要是别人漫天要价了呢，咱们怎么办？”
“的确，现在国内的电视机、收音机、放音机是用不上这么高端的芯片，是没有这块市场。”
“可五年、十年之后呢，难道还没有这块市场吗，到时他们的机器已经不能用了，咱们却还能用。”
“这些事情，咱们都要早点想到，等真正发生了再去做，那就只能任人打了，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
老柳仍是不削一笑，“陆总，你想得真是太天真了，听你这意思，你还真想靠自己造电脑呀？”
“你有那个钱吧，你有那个权利吧，你有那个技术吗，你能与太阳国自由国他们竞争吗？”
“就算你有钱、有技术、有关系、能与这些发达国家竞争了，你能打开这些国家的市场吗？”
“你可别说，太阳国、自由国是真想搞什么自由贸易，会允许你去抢夺他们国家企业的市场。”
“你也别跟我说，就凭着咱们龙国那几个有钱人，就能把你的企业喂肥喂饱，如果你真这样认为，那还不如去当你的研究员算了。”
陆离一时被问得无言以对，因为老柳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而是非常有道理，还非常有前瞻性。自由国、太阳国这些发达国家的民主、自由，从来都是针对他们国家的，绝不会允许有人侵犯他们任何方面的利益。这些事情，他前世都是见过的，制裁化为、遏制中信，自由国的本事，向来就是干得过你就骂你无能，干不过你就耍流氓。就算自己的企业能成为与英特尔、IBM比肩的大公司，自由国这些发达国家的市场，也绝对不会为他而开启。加上再过几年，苏连剧变、东欧瓦解，龙国会因此失去大量的可能存在的合作伙伴，这部分市场又得重新布局。重生的优势是什么，就是先知，先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一个稳字。可这样一来，就只有依靠国内消费来支撑自己企业的发展了，但国内人民会买账吗？想着前世那些果粉们，想着那支持买办企业的所谓穷人们，陆离是真没有那个信心了。可他这人就是这样，越是干不成的事情，他越想去碰一碰，反正现在看来就一台多了几百万光刻机而已，他还是输得起的。“柳总，你要相信国家、相信人民、相信上面，不就是三百万吗，试一试又不会死人。”
老柳气呼呼地道：“你拈根灯草说得轻巧，你是你们公司的皇帝，说一不二，没有人会出来反对。”
“可我不一样，我只是个跑业务、办杂事的副总，多花一毛钱，都有人看着的。”
“你有钱、不在乎，不想反悔就算了，那你陪我去，帮我说几句话，我也就不那么恨你了。”
陆离见着老柳已经铁了心，也没法再劝，但想着将来，又觉得不能失去这个唯一还可以合作竞争对手。“不用找了，我们在这呢。”
正想应下来呢，一个声音却传了过来，陆离回头一看，宋主任和赵副局走了过来。宋主任看着老柳道：“柳总，光刻机的事情的确对不起，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些事情。”
“自由国为了重新夺回半导体的主导地位，已经决定全面提升行业基础设备质量，会淘汰大量的生产线。”
“昨天我们也已经打过电话给上面了，他们今天正在开会，估计会大量引进，你们正好搭个顺风车。”
“你们两个公司虽然已经定下了购买意向，但这个错误，我们也有很大的责任。”
“如果你们真得不想签约，我和赵副局可以出面去说，大不了丢点脸就是了。”
老柳一听这话，脸上立时乐开了花，“宋主任，也不是我想给你们找麻烦，而是我也只是一个跑腿的。”
宋主任摆了摆手，看向陆离道：“陆总，那你呢？”
“我也不想签了！”
陆离一听这话，心中决心又跟着一动摇，可终于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可能是为了面子，是不想让川岛凛子受波及，是不想宋主任失望。也可能是还想着能创造奇迹，还想着多赚点钱，或者就是单纯地不想说。总之，陆离只是看着宋主任道：“价是我去谈的，柳总也是被我拉进来的。”
“亏也好、赚也好，那就这样吧，就当是给索尼、松下一个不赶我们走的借口吧。”
老柳有些不高兴地道：“陆总，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不签约了，他们就不接待我们了？”
“这是属于部级的访问考查，是之前已经谈好好的，与这些合同根本没有关系。你这么说不是…”宋主任有些不耐烦地道：“赵副局，你再给柳总做做思想工作，我给陆总做。”
两个人都已经表态了，还是相反的态度，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宋主任想和陆离单独说说话，老柳和陆离又怎么听不出来呢？一听这话，陆离跟在宋主任后面往东，老柳则跟在赵副局后面往西，一个踌躇满志，一个得意洋洋。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一东一西，不只代表了他们现在的抉择，也代表了将来不同的人生和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