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门外宫人唱道:“邺婕妤到!”
茗瑶神色有些讶然,“今天怎么是邺婕妤先来了?”
许淼淼抬眸见到姗姗走来的邺纯仁,见到她今日梳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半翻髻,头上如云青丝蓬松松往后拢起,细致地一束一束挽好,显出一个双髻抱面,头顶椎朵的半翻发式。亦是画了桃花妆,点上唇脂。轻裁漫拢的云鬓下,珊瑚色的红晕染上如玉双颊,似晓霞初凝。一身浅紫色的绣花罗襦,绣着浅鹅黄色的繁花茂叶,枝叶葳蕤,细致缠绵。挽一件绣桃叶的玉色轻烟纱“半袖”,月白色的软缎百褶罗裙,在暖风下轻盈地回旋。这样清爽的颜色,连人心也便得清爽恬静了。许淼淼轻笑道:“今日姐姐的装束怎么这么隆重?”
邺纯仁唇角亦是含笑,把一个食篮拿给茗瑶道:“这是新做的芸豆卷和翡翠糕,你放出来吧。”
茗瑶轻声应了,邺纯仁方才答许淼淼的话道:“哪里来的隆重?只是想到菊花已经开了,想要打扮得应景一些。”
许淼淼轻轻摇着手上的黑白小狗扑球图团扇,微微一笑:“这么早,菊花也开了吗?”
说完又笑自己,昨夜梅花都见到了,菊花又怎么开不得。大约是起风了,临窗的树枝敲在朱色窗棱上“笃笃”轻响,欢快如鼓点。邺纯仁嫣然莞尔,折下青瓷螺珠瓶中供着的一穗铃兰低首一嗅,“如今皇室有了凉房和暖房,菊花亦可夏开,莲花亦可冬开,杜鹃、芍药、紫荆、木槿,只要你吩咐下去,不出月余,花房都可以给你送来。只是,”她话音顿了顿,笑意有片刻模糊,“有些东西,轻易就能看到了,便也不觉得好看。反倒是自生自长的,让人格外垂怜。”
许淼淼见她眉尖微蹙,便问道:“邺姐姐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邺纯仁闻言抬头,淡淡一笑,“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只是,我想要问你两件事。”
“什么?”
邺纯仁放下铃兰,道:“昨日皇上为何会突然在姜湖设宴,妹妹知道吗?”
须臾的宁静,时光簌簌地随着错金小兽炉里的青烟袅袅摇过,似无声的风烟。许淼淼摇头,面色也严正了些,“妹妹昨日已经同太后讲过了,是皇上感念姚元公主大喜和妹妹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兴起所为。”
邺纯仁捋一捋鬓角垂下的曼妙花枝,默然片刻后道:“一时兴起?”
她的目光中的疑虑渐次深邃,“果真吗?妹妹也相信?”
“皇上素来和姚元公主亲厚,为她一掷千金又有什么不对?”
许淼淼佯装不知她的疑惑。邺纯仁的目光良久滞留在她的面庞上,阖眼思忖着道:“我不信妹妹不知道,皇上不会平白无故这么铺张的。且姚元公主成亲已经耗费了数万两银子,依照我对皇上的了解,他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设宴。再说另一头,皇上的确是看重妹妹,可是皇上犯不着这么招摇地表示对妹妹的好。”
“姐姐既然知道,又何必要点破?皇上天资聪慧,运筹帷幄,想来是不会无缘无故地这样。前堂之事,姐姐与妹妹,都不该关心议论才是。”
她握住邺纯仁的手,最末的话,她说得轻缓,然而极诚恳,字字扎实落在了邺纯仁耳中。邺纯仁不由得失笑,“我也只是好奇问问,看你紧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