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女儿的福, 两位情敌又躺在同一张床上,梅开二度。 这床上又开始跟长了针似的,刺得她们的背哪哪都不舒服。 一回生, 二回还是生。 希望这事不要再有第三次了…… 她们转念一想:现在豆豆的情绪正在慢慢恢复过来, 她们很快就可以分居, 那这事一定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遥想未来,心因为安定不少, 人也跟着不是那么排斥这次的同床行为了。 ——最后一次了,都是为了孩子, 等孩子睡着了, 赶紧走就行了。 她们开始期待豆豆乖乖睡着。 孩子难过了一整天,晚上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人一定很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了。 她们看向豆豆。 床贴着墙面, 薛应月睡在里头, 许歌睡在最外头。 豆豆就躺在她们中间,怀里抱着小熊, 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许歌、薛应月:“……?”
许歌侧卧着, 手放在豆豆肚子上,轻轻拍着、抚慰着。 她边拍边轻声问:“宝贝不睡觉吗? “时间不早了,宝贝该睡觉了哦, 乖乖闭上眼睛, 姨姨们和小熊都在这里陪你。”
她们看见豆豆小眉头皱了起来, 满脸纠结。 她低头摸着小熊的手,不言不语, 好似在沉思。 过了一会, 她转动脑袋, 摇了摇头。 “豆豆不睡觉……” 许歌和薛应月闻言怔了怔。 她们敏锐地察觉到孩子藏着心事。 “豆豆为什么不睡觉?是不想睡觉吗?”
许歌问。 却见豆豆又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不想睡觉。 薛应月看出来了,也启声关心道:“宝宝是想睡觉的对吗? “那为什么宝宝不睡觉呢?可不可以告诉姨姨?”
豆豆还在摸着小熊的手,小手指勾来勾去,低落的眉眼间藏着许多大人无法看透的忧虑。 “豆豆不睡觉,奶奶不高兴…… “豆豆觉觉,姨姨就不见了,跟奶奶一样……” 稚嫩的声音里逐渐带着哭腔,是委屈,也是恐惧。 最后,她再也忍不住,害怕地大哭起来。 她变得没有安全感了。 许歌赶忙把她抱入怀中安抚:“不会的不会的,姨姨们就在这里,在豆豆身边。 “现在、明天,永永远远都在豆豆身边。 “乖宝贝不哭不哭。”
豆豆还是哭得很难过。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事,一些让年幼的她记忆深刻,无法忘记又很悲伤的事。 在孩子的哭声中,许歌和薛应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答案——洛母去世当天。 那天,豆豆就躺在奶奶的身边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睛,奶奶就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不见了,再也回不来了。 此刻她躺在姨姨们的身旁,心里或许正在害怕这件事会再次上演吧。 她不知生死,不明缘由,大人就这么从她身边不见了。 许歌醒悟之后,垂眸亲了亲大哭的孩子,再次耐心地保证着:“豆豆不要害怕,姨姨们不会变成星星。 “豆豆明天睁开眼睛时依旧能够看到姨姨们,不止是明天,每天都会这样。 “姨姨跟豆豆保证,好不好?豆豆知道姨姨每次保证的事情都能做到的,对不对?”
听见这话,对她信任有加的豆豆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许歌,说话抽抽嗒嗒的: “姨姨不、不要走……” 许歌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得厉害。 “嗯,姨姨不走。 “姨姨以后就是豆豆的家人,是豆豆的新妈妈,是要一辈子陪着豆豆,永远都不会走掉。 “乖哦,我们宝贝最乖了,不哭不哭。我们宝贝要天天开心,对不对?”
豆豆很迟缓地点了点脑袋。 她又转头看向薛应月,一个也没忘:“姨姨不走……” 薛应月温柔地笑着,抬手帮她擦去眼泪,俯身珍重地亲吻她柔软的黑发。 “不走,姨姨一直都在豆豆身边陪着豆豆。”
豆豆心底仍在恐惧大人的不告而别,但这会有了许歌和薛应月的保证,她至少不会再哭了。 她听话地躺在中间,被姨姨们哄着睡觉。 但这一次她的手不再抱着小熊,而是抓着两个姨姨的衣角,不肯再松开了。 许歌和薛应月各自看了看抓着自己衣服的小手,又看了看对方,最后视线重新落在豆豆身上。 她的眼眶红红的,神色怯怯,没有一点安全感可言,宛如脆弱的小鸟雀,不知该如何保护自己。 睡醒之后失去奶奶这事成了她心中的一个阴影。 她需要时间走出来,就像她现在正在慢慢接受奶奶不会再回来了这个事实。 需要多长时间呢? 没有人知道。 但她们既然选择成为她的家人,便会耐心地陪伴她,直至她走出阴影,再做那个天真无邪,爱玩爱笑的豆豆。 俩人躺在她身侧,没有将衣服抽回来。 薛应月很温柔地说着:“睡吧,姨姨就在这里。”
许歌亲吻她的额头:“晚安,豆豆。”
豆豆声音小小的,最后又抽抽嗒嗒地确认了一次:“姨姨、姨姨不走……姨姨不丢下豆、豆豆……” 许歌和薛应月十分笃定地回答她的话,再三保证。 豆豆受到鼓励,本着相信姨姨们的心,手里又抓着姨姨们的衣服,这才有了勇气闭上哭红的双眼睡觉。 良久之后,可怜兮兮的小朋友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无惊无惧地入了梦乡去。 豆豆睡着了,两个妈妈也就放心了。 可她们睡不着了。 今天没有月亮,星星静默,屋内一片昏暗。 许歌和薛应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黑暗中静默地睁着眼。 过了一会,许歌听见薛应月放低声音道:“你走不了了。”
“嗯。”
“看来你今晚只能睡在这里了。”
“是啊。”
“……” “……” 沉默再度来袭。 过了片刻—— “睡吧,”薛应月说,“豆豆好不容易睡着,还是不要乱动弄醒她。”
她说完之后,黑夜中传来许歌的一声轻笑。 很轻很轻,就像微风在耳畔低语,羽毛在轻挠。 然后便没人说话了。 双方默契闭嘴,生怕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尴尬又要跑出来烦人了。 睡觉吧。 睡着了就不用管这些事,不用面对旁边躺着自己情敌的诡异事实了。 她们如此想着,紧闭双目,用上前所未有的努力去酝酿睡意。 然而事与愿违。 有些时候,越想做到的事情就越做不到,比如大晚上逼自己睡觉。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许歌感觉自己的脑袋是一秒比一秒清醒。 她每天在公司开会的时候,脑子都没有这会子清醒! 也是,谁能在想到要和情敌在一张床上睡一整夜时不清醒? 植物人怕是都能被惊得原地起身,成为医学奇迹。 想她许歌从前,能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女人哪个不是甜蜜可人,与她亲密恩爱? 可是现在呢? 从和情人同床到和情敌同床,她这生活落差也大得过于离谱好笑了吧! 不过值得她感到安慰的是:薛应月也没有睡着。 她听见床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衣料和被子摩擦在一起的声音,也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却又不得不克制动作幅度的声音。 薛应月确实没有睡着。 一想到要和许歌同床一整夜,她便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哪里都不对劲。 她已经在心里第不知道多少次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答应许歌求婚这事是不是过于、十分、相当之草率了。 然后她就听见许歌的声音传了过来。 “薛老板还没睡呢?”
很低,很克制,足够她们两个听见,也不会打搅到睡着的豆豆。 见豆豆没醒,薛应月回了一声:“许副总也没睡。”
说完后俩人又不说话了,空气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薛应月又听见许歌带笑的声音了。 “是不是开始后悔留我下来睡觉了?”
“……” “嗯?”
“是。”
“但如果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薛应月说。 她是不喜欢许歌这个情敌,抗拒和许歌同床。 可这些事情和豆豆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只要豆豆能开心,能好好休息,那她忍这一时也没关系。 反正她们很快就要分开了,不会按照这个荒唐的模式过一辈子。 许歌转头看了一眼薛应月在的方向,又不禁发出一声轻笑:“是,我也会这么选。”
是姨姨向豆豆保证了会在她身边,那姨姨就要做到。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睡觉吧。”
接着又故意恶心人,很欠揍地补了一句:“晚安啊,老婆~” 薛应月刚闭上的眼睛“唰”的一下又睁开了。 “……” 房内没有光,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许歌笑得很开心。 能让薛应月吃瘪她就开心,她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老婆,你怎么不跟我说晚安呢?”
“……” “我好难过哦。”
“……” “还是你害羞了?”
“……” 许歌欠欠地逗了一会后,终于听见薛应月说话了。 “许副总,因为你,我刚刚提前用了今年的生日愿望。”
“哦,是吗?说来听听,许了什么愿望?”
薛应月莞尔。 “——你明天就变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