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之后才发现莫北韩带她去的地方就是那日带着刘诗雅安顿的小平房,阿九虽然心有孤疑,但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莫北韩进了屋。一进去才发现刘诗雅简直是自暴自弃,小屋里被她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外卖盒子随处可见,但大多都只是吃了一点点便不要吃了的外卖盒。阿九嫌弃地捏了捏鼻子,蹙着眉就想出去,可却被莫北韩拦住了,莫北韩盯着她说:“你不是想知道林耀强来派出所说了些什么吗?”
一听到林耀强这个名字,原本神情恹恹的刘诗雅立刻来了精神,立刻朝莫北韩扑了过来:“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他去找你了?他为什么去找你?”
莫北韩冷冷地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找了个相对来说空些的位置坐下,拿出一只录音笔,阿九一见,心里猛地一凛,莫北韩居然还偷偷录下来了?按下开关键,林耀强的声音从这个小小的机器里流了出来,阿九听着听着,眉心越皱越紧,再看刘诗雅,一脸的不可思议,瞳孔放大,像是完全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些,越到后面,刘诗雅的表情就越来越疯狂,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不管刘诗雅究竟做了什么,是受害者还是害人者,都已经让阿九感到同情,一个女人被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抛弃,当成棋子一般随意丢弃,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容忍的。声音猝然停下,莫北韩好整以暇地收起录音笔,目光停留在刘诗雅脸上,刘诗雅就像一个被瞬间剥走了所有力量的木偶,木讷地说不出一句话里,嘴里却始终念着不可能。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明明是林耀强的声音,可刘诗雅的心里仍然不敢肯定自己已经被无情丢弃这个事实。“刘诗雅,到现在你还看不清林耀强的真面目?你还要替他隐瞒吗?他可是你前脚刚走,后脚就上赶着捅你一刀啊。对了,当初是他提议让你先离开这里暂时避避风头的吧?你那个时候应该没想到,原本以为他是为你好,到头来却是他处心积虑想装成你畏罪潜逃的假象吧?”
莫北韩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语气咄咄逼人。刘诗雅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不是的,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这么做,他说过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他说他对家里那个黄脸婆早就没有兴趣了,他现在只爱我一个,等这阵子风头过了他就会和他老婆离婚,然后再把我风风光光地接回去迎娶我……”阿九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白痴,这话真的一点不假。“迎娶你?”
莫北韩冷哧一声,“你知道林耀强的结发妻家世有多雄厚吗?就算林耀强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可他敢和他太太离婚?就算他有这个想法,恐怕他哥哥林耀波也不会同意吧。究竟是什么让你对自己这么自信?“这个东西一定是假的,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去找他,我要亲自去找他问个清楚。”
刘诗雅疯了似的往外冲,幸好阿九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可是刘诗雅已经没了理智,冲劲十足,一个箭步就把阿九顶到了身后的墙上。莫北韩立刻疾步到阿九身侧,一手用力锢住她的腰,皱了皱眉,似有责怪之意:“谁让你拦她了。”
阿九对他不予置理,再看刘诗雅,因为刚才的冲击而跌倒在地,怔怔地盯着地面流着泪,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院里见到的能说会道的健康姑娘,不好的爱情能将人毁成何种程度,在今天终于让阿九见识到了。莫北韩走到刘诗雅面前蹲下,声音比刚才更冷:“你现在总该相信,林耀强早已将你当做弃子了吧?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因为你铤而走险呢?你要是现在告诉我宋美妍的事情,我至少可以保证你日后不会更惨。”
阿九在一旁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莫北韩这人,就算说好话也非得用这种威胁的语气吗?刘诗雅茫然地看着莫北韩,可是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那么坐在地上,像个洋娃娃一般不声不响。莫北韩自然也不勉强,起身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说:“你最好想清楚了,谁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得到像宋美妍那样的下场,毕竟你知道的太多,知道太多的人能有什么结果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
走之前阿九担心地一步三回头,待门关上,她才问莫北韩:“这样放任她在这里好吗?万一她想不通去找林耀强了怎么办?林耀强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我想他如果知道刘诗雅还在这里,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莫北韩显然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如果她的智商仅限于此,那她迟早会被林耀强玩死,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到现在阿九才发现莫北韩居然如此冷漠,可话说回来,像他们这种身份和职业,见过太多社会的黑暗面,就算再热的心也都冷了吧。周承安在走廊上碰到林耀强时步伐顿了顿,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林耀强还是停下了脚步。“承安,收手吧,为了一个倪晴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吗?”
周承安却一点也不领他的情,轻笑道:“那院长呢?院长是为了什么才如此大费周章地想要除掉宋美妍?”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宋美妍的死跟我无关,你真的不必抓着我不放。承安你还有大好的前程,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浪费。”
周承安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兜里,嘴角那一抹不羁的笑越发地让林耀强感到刺眼,林耀强深知自己无法说服这个年轻人,可每每想到周承安这些年的下手狠决,还是忍不住抽了口气。能被他哥哥林耀波训练出来的人,心里又有几分热度。“院长,倪晴是我的底线。但凡有人触及到我的底线,我绝不轻易罢手。如今倪晴虽然没事,可总归是藏不住有人想害她的心,她若出一点点事,我必然十倍百倍得奉还,就算错了也无所谓。”
周承安这一席话,无疑是对林耀强下了战书,再傻的人也能听得出来周承安字里行间的警告,若是动了倪晴,他周承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替她讨回公道。加之这阵子倪晴频繁出事,周承安早已有些忍无可忍了。林耀强这时候已经不便再多说什么,周承安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他既然当初可以替林耀波做那种事,想必也是什么都不怕的。等林耀强走远,周承安才又漠然地朝原定的方向走,还没走几步,就瞧见远处等在电梯口的莫北韩。莫北韩斜靠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人。两人一同下电梯,上车的时候周承安随意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扔到边上,关上车门,却未发动车子。“看来你那个记者朋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一些事。”
莫北韩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你说阿九?她最近不是跟你走得比较近?我看她都已经乐不思蜀了。”
都这时候了,周承安还不忘嘲讽莫北韩。莫北韩耸了耸肩,不甚在意。“林耀强今早去派出所告发了刘诗雅,坚称是刘诗雅害了倪晴的母亲。”
周承安闻言好像完全没有一点意外:“然后呢?”
“刘诗雅已经成为弃子,你猜下一步他会怎么做?”
“我不猜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林耀强虽然没有林耀波难缠,但也不是个简单的主,他既然能这么坚定地告发刘诗雅,就说明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周承安点了根烟抽上,淡淡地分析道。“我担心林耀强那个疯子会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不惜拉任何人下水转移视线,宋美妍这个案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上头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要是再迟迟无法破案,可能就要开始找替罪羔羊了。”
周承安挑了挑眉,吐出一口烟圈,戏谑道:“那莫警官更应该回去好好查案才是啊,在我这里费那么多口舌做什么?我最近院里比较忙,恐怕没法帮莫警官的忙。”
莫北韩冷笑一声,开门准备下车时提醒道:“你最近最好还是多注意注意倪晴,我恐怕山雨欲来。”
车门关闭,车内只余周承安自己的呼吸,他笑了笑,抽完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独自坐了一会儿才驱车离去。倪晴早已在家里等候多时,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以为是周承安回来了,门一打开,站在外面的居然是一个陌生人。倪晴怔怔地看着他,对方朝里看了看,礼貌地问:“请问这里是周承安周先生的家吗?”
倪晴愣愣地点点头。这个人她完全没有印象,应当是没有见过的。对方这才放心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倪晴:“那麻烦这位小姐替我将这个东西转交给周先生,周先生想知道的事情都在这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