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既然是一定要做的事情,那么还是认真对待一点好吧。找个有默契的人,相濡以沫,共度此生。”
史甘把话题拽回来。“有默契?”
金惜早想了想,摇头,“这件事上我们恐怕不会有默契。对你来说,结婚是必须交的作业,对我来说不是。”
史甘没准备好听到她的拒绝:“可是你也害怕一个人。虽然现在还有许多人陪你热闹,可是谁也没有与你订立契约,你的室友,你的朋友,随时会走,留下你一个人。你不愿让我照顾吗?”
“需要用契约才能留下的人就值得相信了?谁真的愿意陪谁一辈子?保不准出点什么意外就挂了,再不然没几年就后悔了,再去把结婚证改成离婚证容易得很,到时候只要说句‘I’M SORRY,我们实在合不来’就全无挂碍了!这样就是契约?还算契约吗?”
金惜早反驳他,然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看,我现在就要说I’M SORRY了,我是不是太激动了。我是说,我确实担心过一个人,但不代表我不习惯一个人,我很习惯,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是这么想的?”
史甘看着她的眼睛说。“是的。如果你要找人完成任务,我建议你换一个人。”
金惜早不甘示弱回视,给他看自己的坚持。“如果我与别人结婚,我再也不可能半夜翻墙为你修网络。”
“如果你和别人结婚,你还得带孩子,还房贷,洗碗,洗衣服,赞美妻子。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金惜早点点头,“我相信也许你已经有人选,或者正打算继续去相亲。那就去吧,我们无法志同道合。”
“我先走了。”
史甘站起来。他可能还想留给金惜早反悔的时间,所以只说先走了,不说好的,也没有继续强调他的主张。他面部表情平和地到厨房,与桑仲夏和范家祯告别,在楼道里和马滔滔高福新说再见,他回到学校就是凌晨了,他还需要翻墙。桑仲夏听见客厅里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跑出来看,金惜早把自己喝水的杯子砸在地板上了,正蹲着收拾碎片。她忙找扫帚,让金惜早退开,别划伤了手。范家祯在她身后道别,也走了。楼道里,马滔滔连续两次笑脸送客,对高福新说:“你是不是也该走了?女生宿舍要熄灯了。”
“这是赶我?”
高福新觉得很新鲜,“填完这张表再走行不行?”
“你说的,填完就走。我先去看看里面出什么事了。”
马滔滔把手机扔给他。“你拒绝得太快,很伤人自尊的。”
马滔滔扒着门说。金惜早无力地看她:“听壁脚耳朵会长烂疮的。”
马滔滔也不是故意要听,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就这么飘出来了,她也没有选择,听觉是被动感觉。她又转向桑仲夏:“你们两个还能再无聊点吗?”
她听见桑仲夏小两口在厨房里的争论。桑仲夏告诉他,她的书出版了。范家祯问她拿了多少版税。桑仲夏说没多少。范家祯说想借十万买一部车,他马上也会赚到钱,钱更多,还给桑仲夏。桑仲夏说一来没有十万那么多,而来就算有钱也不应该先买车,要攒着买房子。范家祯说房子是一定会有的,要多大的有多大的,当务之急是买部车,因为他认识的人都自己开车来去了。桑仲夏怪他太爱面子,范家祯说她不了解他的苦衷。桑仲夏说没钱,范家祯说不想借就算了,他会有钱的。桑仲夏说他有了车她也不坐。范家祯说,她不坐自然会有人坐。一句逼住一句,说到绝境了。“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者,多矣。”
金惜早说。也许觉得有人陪着她品尝感情失利的滋味,她不孤单,也就好受多了。“所以你不打算去挽回么?打个电话,用个缓兵之计也比僵着好。”
马滔滔把手机给金惜早。金惜早长叹一口气,手机扣在茶几上,不愿再谈。桑仲夏扫完地板也缩回房间去修理玻璃心了。马滔滔转到楼道,见高福新还捧着她的手机完到走火入魔状态,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要关门了。”
一般这种不识趣的客人,都好像长在座位上,没有自动离开的意识,需要有个人拔萝卜。这一夜,朝北小房间很安静,太安静了。马滔滔等着她们敲她的门,说睡不着,求安慰,求分析。可是她们都没有来,相互之间也没有讨论。真是情到深处人寂寞,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把心痛当话梅,含在嘴里反复咀嚼,人也随着矜持起来。马滔滔本也有事找她们找她们商量,看这情形,只好自己策划起来了。两天后,柳妍回来,马滔滔的越狱计划才得以实施。她要从老爸的掌控下逃脱,搬回去和闺蜜同住。这三天里,马滔滔将要带走的衣物用品化整为零装了六个手提袋,藏在床底下,又偷偷拆了家里的晾衣绳,藏在床底。行动的最佳时刻是临睡前,老爸都会在卫生间里洗漱,外套搭在房间椅背上,口袋里有她的车钥匙。天黑后,她在自己房间窗口拧亮手电挥动两下,楼下布满狗屎的绿化带里射出回应的光亮,现实她的三名室友均已到位。马滔滔用绳子把手提袋垂放了下去,放了六次。不久后,楼下传来引擎发动声,是柳妍的车,载着三个人还有她的行李先行出发了。马滔滔悄悄推开门,老爸进了卫生间,她到厨房找了根擀面杖,支在门框和移门格子之间,紧张得满手是汗,害怕被老爸听出动静不太对。然后她钻进老爸房间,摸他的外套口袋,找到车钥匙,塞进口袋。她又到厨房。老妈看她来来回回忙,奇怪道:“你在找什么吗?”
马滔滔吓得一颤,抵死否认:“我找垃圾,我下楼丢垃圾。”
“这么好?你从来不倒垃圾的。”
老妈拆穿她,撒谎也不打个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