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大学家属院，许正的车当然开不进来，他停在路边顺便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几样水果。 这次他是来拜访自己法医专业研究生导师，姬东里教授，今天姬教授休息，接到许正电话的时候，就让他今天上午来家里做客。 2栋楼5单元一楼，这儿很好找，许正到的时候，姬教授家里还有客人，其中有两个他还认识，一个是一桥区分局的法医宋清兰，一个是市局法医王东，都是和他合作好几次的同事了。 余下的3个人也都是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等许正敲门进来，大家一番介绍，他才明了，好家伙，这帮人竟然都是姬教授的博士生。 这瞬间许正感觉被他们压了下去，他是一个在职研究生，还是走的后门，和他们相比，纯纯的学渣一个。 好在这帮人就算不知道许正的本事，也都听说过他，并没有因为许正年龄小，学业不精，有什么异样。 大家刚聊了几句，这时从卧室里走出一位老太太，不用猜许正就知道，这位应该是姬教授的老伴，许正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给老人家打招呼。 没想到这位老太太竟然知道许正，“你就是许正呀，可真年轻，我还以为你们老师吹牛呢，现在看，果然是年少有为。”
这…许正只能傻笑，装一个淳朴少年。 王东和许正熟悉，他主动向许正问起，“许师傅，好长时间没见了，你这是出差了吗？”
这个场合，这个王东还喊自己许师傅，这不是把自己往火上烤，“嗯，这次去了苏云市，那边的案子结束了之后我们才回来，领导给了两天假，这不，我来找老师补补课。”
姬东里是知道许正这一段时间在忙什么，一周前许正让人找他询问氯化氢的事情，他就开始关注苏云市那起当街杀人案了。 “行了，王东你们先回去，我有些事情和许正谈谈，你们要是有空，自个抽时间聚聚，今天就不管你们吃饭了。”
看到老师往外赶人，大家也都识趣的站起来提出了告辞，王东代替自己的同学们和许正约时间聚聚，许正当然不会反对，这群博士生，现在个个的本职工作就值得许正和他们相处，更别提以后他们的事业前景了。 在体制内，并不是能力越强职位升的越高，除了背景和机遇，还有关系，大大小小的关系，总会有遇得上的时候。 送走了这帮博士生，姬教授对许正招招手，“走，咱们去书房谈。”
然后又对老伴说道：“今天留许正吃饭，他是本地人，一会你出去买半只盐水鸭吧。”
“不用不用，我吃啥都行，不用出去买，外面天气这么热，要不咱们吃凉拌面？”
许正知道姬东里老家是鲁省和泽人，那地方应该最喜欢吃馒头面条吧。 老太太听了许正的建议，哈哈大笑，笑的她脸上的老花镜都要掉下来了，“你老实虽然是鲁省人，可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吃大米饭了，你们先聊着，我随便做点饭。”
关上了书房门，姬东里对着许正招招手，让他坐在书桌前，“你师母说的对，我从上大学来长明市，四十多年了，口味早就入乡随俗了。 那老师考考你，像我这样的，如果只有头骨在了，你能从头骨上分辨出来我是哪儿人吗？”
“额...”不愧是法医学的教授，两句话离不开老本行，幸亏来了书房，这要是在客厅谈论这个话题，许正真不知道怎么讲，“我看过刘俊辉刘老主持编写的《法医头骨理论概述》，还有我一点点的工作经验。 我认为头骨的变化除了先天性原因，后期的变化也会有不同影响，比如说饮食，比如说癌症病变，比如整容，所以，一颗普通的头骨，从刑侦的角度出发，不管法医出了什么鉴定报告，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一个侦查方向。 从法医角度上说，大于二十岁的人，我是不建议从头骨上锁定头骨主人的籍贯。”
姬东里点点头，看来许正平日里还是用功了，又询问了一些许正的基本知识和各个学科的主要内容，许正都对答如流，他才微微笑道：“没想到你平日里工作这么忙，还能抽出时间看书，不错。”
许正惭愧，书他确实看了，但看的真不多，法医专业，光专业课就有23课，外加理论和该学的法律条文课加一块有30多种，他就算一天看一本也看不完。 只能说系统的能力太厉害了，直接把知识印在了他脑子里。 姬教授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线状书，看着有些年代了，递给许正，“这是89年出版的宋慈的《洗冤集录》都说什么知识要从基础开始，我觉得咱们法医学科没那必要，但是溯本归源还是有需要的。 宋慈这本书，即使过去了一千年，可作为法医界的老祖宗，依然值得咱们学法医的人多多学习。”
老教授这么一说，许正更感到惭愧，这本书他还真没看过，之前只是听说过，现在被老师亲自赠予这本祖师爷写的书，他心里真是为之前只想拿个法医证的想法感到脸红。 都说干一行爱一行，如果自己只是拿法医证作为跳板和侦查过程中的辅助手段，那么他的法医路也走不远，搞不好终生就是一个高级法医，大师讲究心境和对本职业的理解，就他这个心态，焉能晋级法医大师。 显然姬东里教授看出了许正的想法，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用这本书对他进行了提醒。 看到许正低头沉思的样子，姬东里笑了笑，知道这孩子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真不错，怪不得他办案能力强，这悟性确实强。 姬东里换了个话题，“公安部后勤处给你发了邮件，你也考虑了好几天，趁着你放假，赶紧签字吧。”
“嗯，我今天拜访您就是想听听您的意见，卖专利还是拿分红，我不知道怎么选？”
许正老实回答，这个事情他没有询问自己那个律师同学，和韩蕊以及家里人谈的时候，他们让自己做主。 这件事一直是姬教授亲自推动的，要不然许正的这两个专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被公安部的专业知道，而且产品的大量试用的数据和反馈都是利用的姬教授的人脉。 要不然凭许正这么年轻，全省的法医怎么可能会鸟他。 对于许正的态度，姬东里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他在这件事上付出了很多精力和人脉，但绝对不单单是产品本身好，主要还是许正是自己的学生。 这一点，许正也明白，所以，对这位真心帮助自己的老师，他当然是非常尊敬的。 最重要的是，姬教授并没有占许正的功劳，无论是向公安部汇报，还是向学校申请资金，他都是用的许正个人的名字，甚至他还准备让许正学习写这方面的论文。 并且他也没有打算占许正论文第一作者或者第二作者的名字。 可以说是全心为许正铺路，“我建议你选择分红，目前看买断专利有6百万，而分红不确定，甚至一年连十万都没有。但是你想想，你选择分红的话，就一直会和公安部那边有联系。 一年去那开几次会，多少都会在领导面前露露脸。”
“嗯，那我就选分红。”
许正没有再犹豫，表示自己一切听老师的，这么一位全心全力为自己的老师，犹豫一秒钟就是对他的不尊敬。 至于什么600万，就是一千万，许正都不会犹豫了，钱多钱少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为以后的升职铺路才是最重要的。 他从不掩饰自己对权利的渴望，因为你只有掌握更多的权利才能做更多的事情，自己有能力，有背景，那还矫情个毛线。 难道非得像电视剧主角为了人设连升迁机会不要？ “那行，你给他们回个邮件，说你同意分红的方案就行，我估计过几天那边就会来人给你正式签合同。”
姬东里对许正的选择很满意，对他的态度也很认可。 现在年轻人能拒绝金钱的诱惑着实不多，而且许正回答的这么干脆，说明他对自己是非常信任的，也不矫情，不像那些天生自卑的学生，想要钱还扭扭捏捏，还让老师帮你选。 谈完了这件事，姬东里突然皱着眉头问道：“前一段时间，市里的政协组织聚会，无意间听到省人民医院介入科的池国铭教授说和你很熟悉，你和他很熟吗？”
一般市里政协组成的一部分，比如医药界，都是选那些在职的大拿，比如姬东里这样的在职教授，和池国铭这样的介入科主任。 其他教育文化界，工商界，妇联，无党派人士等，都和这样的差不多。 许正也没想到他们能在那里碰到，不过他和池国铭教授的关系到底咋样，许正也不好说，他就简单的和姬教授说了一下，“池国铭教授好像得了癌症，命不久矣的那样，不过他好像在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之前有个案子和他有点关联，我去询问过他几次，这才知道他的情况。”
“什么?”姬东里有点震惊，“我那天见他的时候，并没有看出他有绝症，只感觉他脸色不太好，这...我记得他好像比我小很多的。”
许正点点头，“池教授好像才48岁吧？”
“那你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吗？”
姬东里显然和池国铭关系不错，“唉，算了，他自己就是一个大医生，既然他给说是绝望，那肯定就是没希望了。”
许正点点头，“老师，池教授生病的消息你可别泄露了出去...” “哼，你老师是那样的人吗？”
“那当然不是，主要是池教授好像在做什么大事，我请求我保密，所以...”许正连忙解释道。 “放心吧，老师还会出卖你？”
姬东里有点意兴阑珊，嘴里又嘀咕了一句，“他才48岁呀，唉，以前我就不建议他继续干这个介入，可惜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下好了...” 许正连忙转移话题，“老师，武侠小说有一种毒药，叫千机毒，现实中会有吗？”
“当然有。”
姬东里没有想就回答了，“所谓的千机毒药就是几种或者十几种甚至更多的毒药混合在一起，达到了一种药性平衡的状态，但要是这个平衡被打破了，毒药就会立即发作。”
“那老师你能配置出来千机毒医吗？”
许正追问道。 姬东里有点莫名其妙的看向许正，这个问题问的，都让他有点犹豫，“我老实说，我并没有配置过，绝对的话不敢说，但多试几次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这些毒药的原材料并不好找，就连我，有些材料正规手段也是弄不到的。”
半天，他看到许正低头沉思，“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难道你们碰到了这样的案子？不会是网上闹着最火的长明市大明星的案子吧？”
许正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我目前还在放假，没有接触这个案子，但是私底下我也打听了，就是对凶手的作案手法有点好奇，这不，现在有这么个想法，正好和您谈一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