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最近频繁偷溜出宫,这几日更是彻夜不归,就连奴才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娘娘近日的胃口总是不大好,老是反酸呕吐,还吃些平日里不大吃的口味。”
来自贴身宫人的指控,就像一记重锤,几乎是直接定下了李书言的罪。太后耐着性子听完,假装大怒,一掌拍在桌面上,指着李书言破口大骂:“好一个荡妇!怪不得法师说你是夜国灾星,果然不假!哀家还以为你最多就是个没什么教养的乡野村妇,没想到居然妄图用野种来冒充龙种?你可真是该死!”
“月儿,这种女人还留在后宫干什么?传哀家的旨意,褫夺苏妃封号,即刻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踏出!”
其实这实在算不上是一个精妙的局,这不过是一个用权势拼凑出来的局。因为肚子里没有的东西,作假能做到几时?所以太后和婉妃急于把她打入冷宫,让她连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没有。她毫不怀疑,等十月之期一到,她们会硬生生塞一个假的孩子来说是她的。李书言只觉得可笑,因为从头到尾她连话都还没开始说,她们就已经演完了全场。而台上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为她开脱过一句。平白无故被泼了一盆脏水在身上,总归要擦掉不是?李书言捋了捋因为坐着而有些褶皱的流苏裙,起身坚定地看着婉妃的脸,面无表情地说:“婉妃姐姐说的那个与我私通的人,可是那夜突然闯入我宫中的匪徒?”
婉妃一听她这么问,两眼仿佛放了光,顷刻间就有了把柄,指着她激动地说:“皇上您看到了吧?这荡妇可没否认她宫里有野男人!”
“那日我宫里确实来了个男人,只不过已经被我给杀了,尸体现在还在后院里埋着呢,婉妃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什、什么?!”
婉妃没想到李书言会亲自动手杀人,有些被吓到了,舌头开始打结,“那,那是因为你已经坏了野种,不再需要他了!你这是杀人灭口!你在利用他珠胎暗结!”
“故事编得不错,不过你忽略了一点。宫里头除了皇上和侍卫,所有男子没有应召都不得随意进出,即便是亲王都得在下钥前离开,那名男子是如何逃过宫门守卫的盘查的?”
“是你!一定是你收买了宫门守卫!”
婉妃慌张地指控,已经开始乱了阵脚。李书言无所谓地点点头,接着道:“好,即便是我收买了宫门守卫,让他们对这个没离宫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进宫腰牌呢?姐姐难道就没发现,温香宫里少了块腰牌吗?”
如果不是有太后撑腰,婉妃其实算不上是个聪明人。进宫腰牌原本是她安排了苏苑反水的宫人偷了一块出来,用的就是李书言宫里的,可因为李书言这副自信从容的样子,竟让她真的产生了怀疑,怀疑是不是苏苑那群小贱蹄子办事留了后路。有了猜疑,说话就开始产生漏洞。她不打自招地说:“就算那人用的是我温香宫的腰牌,那也一定是你偷去的!”
“噗嗤!”
李书言笑了,笑婉妃愚蠢。“婉妃姐姐这是承认,那男子用的是你温香宫的腰牌了?”
“我、我没有!”
婉妃求助地看向太后,太后一副“你怎么是个蠢货”的表情,一言难尽地吐了口气。“我宫里的奴才们已经悉数在这儿了,全都反了水,试问这么不忠诚的奴婢,怎么会帮我去偷你们温香宫的腰牌?所以婉妃姐姐,我刚才的话是诓你的。”
李书言俏皮地眨了眨右眼,笑得眉眼弯弯,这下可把婉妃气坏了。“你……”“诶,姐姐先别急着生气。虽然腰牌的事我是诓你的,不过有件事我可没诓你。我在那男子身上搜到几锭银子,全是宫银。众所周知,宫银和官银的纯度不一样,为了区分两种银子,所有的宫银底部都做了记号,而婉妃姐姐则有个更好的习惯,你爱极了皇上给你的封号,所以连银钱上都不放过……”“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书言笑着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上面还残存着男人的血迹。“我被太后她老人家责罚,已经有两年多没领过月俸了。整个苏苑上上下下怕是都掏不出一块宫银,姐姐要不要看看,我这块带着‘婉’字的宫银,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你,你,这是你偷的!”
“这也是我偷的,那也是我偷的,难道我手眼通天,把你温香宫当自家茅厕了吗?”
噗!这句话一出,满堂官员憋笑得厉害。李书言一脸淡定模样,将那几锭银子递到凌七月面前,看也不看他地说:“唆使别人害人这种事,仅靠威逼可不行,还得利诱。所以婉妃姐姐留下了把柄,她可以不承认,但只要舍得深挖,总还能挖出别的关联,就看皇上肯不肯查了。”
百密一疏,则满盘皆输,有些话无需说得太过明白。凌七月脸色一沉,立刻着人去查,很快便从婉妃宫里搜出了与那人的来往信件。他看着信件,双拳渐渐抓紧,额头上的青筋逐根爆起。“你个贱妇!”
婉妃急匆匆地从凌七月手上抽走那张“罪证”,腿软地趴在地上。她双眼瞪地腥红,嘴上却是死不承认:“我宫里的人都知道,前段时间我的右手被不懂事的端水丫头给烫到了,连水都碰不得,又是如何写的字证呢?我看是苏妃早就做足了准备,打算陷害我温香宫到底了!”
凌七月给了刘公公一个眼神,刘公公立刻到婉妃身边隔着手帕抓起她的手,果然在她的无名指上看到一串烫伤痕迹。刘公公对皇上点了点头,太后终于松了口气。这是胜券在握了。李书言叹了口气,心道“你们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慢悠悠地踱到婉妃身边,只用一句话,便让她全身僵如石块。“婉妃,你宫里那盆紫云花,还好吗?”
“紫、紫云花?你问它做什么!”
“我若是没想错,那紫云花,便是当日歹徒身上的合欢散的主要原料吧?你想用它来辱我清白,可惜没能如愿。”
紫云花乃西域珍品,百年才开一株。当年婉妃进宫时,皇上将此花赠与她,本意是让镇抚大将军放心,他会好好照顾他进宫的妹妹,只可惜这般盛宠却开启了婉妃在宫里的跋扈史。“这紫藤花珍贵得很,百年间天下独此一株,花的色泽鲜艳,香气扑鼻。”
李书言说着从婉妃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拿起了酒壶,脚踩案几,仰颈潇洒地喝了一口。她早就想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