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叶朗连声道,“看我都忘了,快进来,里面拢了火,暖和的!”
瑾言点点头,跟着他往屋子里走去,叶雪昕就这么站在门畔,咬着唇,死死的看着她。“雪昕,你不进来么?”
她回眸浅笑,看上去从容自若。叶雪昕虽然还有些小别扭,到底是跟了进来,“你来干什么?”
“雪昕,到了今天,我们之间难道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好好的相处了么?”
她温声问道。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她现在看着叶雪昕,无爱也无恨。她是做过不少对不起自己的事,但她沦落到今天,也算受到惩罚了。“就算我不恨你,难道你不会恨我吗?”
叶雪昕说道,“我对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你一点都不恨我?我不相信!”
点了点头,瑾言说,“不错,你是做了很多,但现在的你,有什么值得我恨的?”
“你——”“雪昕!”
呵斥了一声,叶朗看向瑾言,“你今天来,不是单纯来看看舅舅吧,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好了!”
瑾言微微颔首,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了他的面前。叶朗定睛一看诧异不已,“这是……”“这是我婚房的钥匙!”
叶雪昕一眼就认了出来,几乎是扑过来一把握住了钥匙。并没有阻拦她,瑾言道,“这房子,我当初跟舅舅要,不过是争的一口气,事实上,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那里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再没有家的痕迹,而我爸妈,也回不来了。这房子在我手上,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也不想再去睹物思人,回忆起来,都是不快乐的东西。倒不如交给舅舅你!”
“不用,我们现在有吃有住,挺好的!”
难得叶朗不再争逐财富,他想要将钥匙从叶雪昕的手里拿出来还给她,可是叶雪昕却握的紧紧的,“这个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
“给她吧!”
瑾言毫不在意的说,“今天既然我拿来了,就没想着拿回去。舅舅,也不用瞒我,我知道你现在手上除了这套房子,什么都没有了!叶氏被秦商吞了以后,也没有留下什么,至于财产,您有多少,您心里清楚!留着吧,不用跟我客气了!”
“瑾言……”叶朗的眼睛有些酸涩,别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落泪。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再落泪过,多丢人啊!“我其实来,还有一件事想要问舅舅!”
她说,“我爸妈留下的东西,基本上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您知道的,我唯一还持有的,就是那一点点股份。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我妈妈怎么会跟帝秦沾上关系?难道当初帝秦创业的时候,我妈妈也有份参与?还是说,她帮过秦老先生的忙?”
叶朗微微一怔,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初我从你外公手里接管叶氏,但是经营不善,偶尔会去找你爸爸借一些周转资金,不过那个时候,我记得有一次倒是看见过一个人,跟你爸爸在谈生意,但不是那个秦老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妈妈给你留下的是帝秦的股份,难道说,那人是帝秦的人?”
“看来,您也不知道了!”
瑾言有些失望,原以为能探出点什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瑾言,舅舅欠你的实在太多了,只怕这辈子也还不上了,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叶朗很惭愧。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去看过她了,就是以为内疚,所以无法面对。“事情都过去了,追究对错也没有意义。舅舅,既然事情都谈完了,我也就走了!”
她站起身来,“你照顾好雪昕,无论如何,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好好保重!”
说完,她就转身朝外走去。看着她的背影,叶朗无限唏嘘感慨,回首这一生,起起伏伏,跌跌荡荡,竟是如做了一场梦一般。——离开叶家,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事实上,她很想去见一见那个方耀,问个清楚,可是,她以什么理由去呢?以什么借口去见他?如果自己贸然跑去,别人一定会以为她疯了,可是,她又何尝不是疯了!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又将车子拐入了陵园的道上,从生念念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去陵园了,他会怪自己吗?可如果里面躺着的根本不是他呢?下车买了束花,徒步朝着陵园里面走去,在一排排的墓碑里,可以准确的找到他的位置所在。她的常来常往,让看守陵墓的大爷都已经眼熟了,“姑娘,又来看亲人啊!”
“是!”
她微微笑了笑,在逐渐走近以后,却愣住了。今天不是她一个人,墓碑前已经有了其他人,身形颀长,沉默的站在墓碑前,就那样看着碑上的相片——顾西城!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巧?!“你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他转过身来,看到是她,微微笑了一下。地上已经放上了一束鲜花,还点燃了一根烟,从香烟的燃烧长度来看,他来了有一会儿了。“你怎么会来?”
她有些惊讶。顾西城笑了笑,“为什么我不能来?难道你以为,只有你才惦记他,才会来看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瑾言一时有些语塞,弯下腰,将鲜花放在地上,又从包里掏出了纸巾,细细的擦拭着墓碑上的相片。相片上的他依旧是一脸严肃,他的照片本来就很少,笑的更是不多,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表情,可是瑾言仔细回忆起来,明明在自己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笑的,都是温柔的。“我有好一阵子没来看他了!”
她轻声的说。“他不会怪你的!”
顾西城淡淡的回答。“是么?他真的不会怪我的吗?”
说着,她看向相片,“我们的女儿很可爱,她叫念念,你看到了没有?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对了,她的大名也定了,叫裴一念,是老顾取的,好不好听?你们兄弟之间这么有默契,相信如果是你在,一定也会取这个名字吧?”
顾西城感觉耳根有些烧,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窘迫的感觉,虽然她背对着自己并没有看他,可依然觉得手脚无处安放。“咳咳!”
轻咳了两声,顾西城说,“现在你要照顾女儿,不能经常来也是正常的,他不会怪你的。”
“我常常想,人是不是真的有灵魂。”
缓缓站起身面对他,看着他的眼睛,“你觉得呢?”
顾西城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本身是个无神论者!”
“如果没有,你说我来看什么,他根本已经不在了,那我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看的又是谁?如果有,我常常来看他,为什么他一次都不来看我,甚至连梦里都不曾出现过?”
她语气平静,很温和的问道,可是每一个字都让顾西城无法回答。他头一次觉得会有问题这么棘手,他也无法作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就算这世上没有灵魂,你也不是不可以来这里看他。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让他看到,而是寻找你自己心里的安慰,不是吗?跟他说说话,不过是有个宣泄的出口,让你的感情有所依托,其实,他在与不在,是一样的!”
瑾言摇头,“不!不一样!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的的确确感觉到他还在,我的感情不需要依托,我的感情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轻叹一声,顾西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顾西城!”
叫着他的名字,她问道,“那个邮箱,还有来信吗?”
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一问,顾西城愣了一下,旋即果断回答,“没有!”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撒谎了,还是对她撒谎,可是,他有别的选择吗?“哦。”
淡淡的应了一声,她说,“也就是说,最近都没有任何消息了?”
“是。”
他道。风微微的吹着她的衣襟,翻动着她的衣角,发丝被吹的有点凌乱,映衬着她格外苍白的脸,显得愈发的纤弱。“起风了,回去吧!”
他温声说道,抬起手,自然而然的触碰到她的肩膀。然而叶瑾言却往前快走了一步,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触碰,“顾西城,白亭如结婚,你会不会去?”
“应该会。”
“那如果有人闹场,你会不会帮忙?”
她又问道。心头一惊,顾西城戛然止住步子,看着她道,“你要去闹场?!”
她回过身来,笑的牲畜无害,“我只是随便说说,又没说是我去!”
,顿了一下,却又补充道,“那如果是我去,你会帮谁?”
“瑾言。”
顾西城沉声道,“不要去!不要闹!这样对谁都没好处,而且你这样闹很没道理,为什么?就因为你觉得他是裴三,他就一定是了?你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我知道!答应我,别钻牛角尖!”
“我没有钻牛角尖啊,我都说了,随便说说而已!”
她笑,“放心吧,我去不去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