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扬没开免提,且他和石悦隔了一段距离,故而石悦根本听不到通话那头的人都说了什么,只能通过路景扬的表情来判断、猜测。原本一直好好的,可突然间,男人的脸霎时变了颜色,生气、紧张,甚至还有一丝丝担忧。总之,那一瞬间,路景扬脸上闪过万千种情绪,而且脸色非常难看,连随意搭在栏杆上的手都猛地紧攥,青筋暴起。石悦吓得一震,有些慌,“师哥,你、你……没事吧?”
她生怕打扰到对方,且因对方脸色实在难看,她根本不敢大声讲话,只能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去试探。但路景扬好似压根没听到似的,双眼死死盯着楼下的某处,下颌线因紧绷着脸而愈发锋利。别说再问对方,石悦这会儿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只担忧又紧张地看着对方,希冀于从对方的神色和眼神中猜测到些什么。而这一切,路景扬压根没注意到。除却在脑海中飞速考虑该如何跟沐曦解释外,剩下的那一点精力,他放在了听宋狄骂骂咧咧上,试图从此再获取些有用的信息。两人隔得那么远,只通过手机联系,宋狄自然看不到路景扬此刻难看至极的脸色。他睡觉被打扰,且又听到路景扬说了那么一番话,正在气头上,是以骂得格外难听。“我瞧着沐总身边那个宴部长就不错,人家年少有为,喜欢沐总,而且家里人也支持他,不像你一样!再说了,人家有担当多了,就算他家里人不支持,他也不会委屈了沐总,不像你一样!”
“沐曦能忍你那么长时间也是辛苦,但现在好了,人家苦尽甘来,身边有个小狼狗,以后可就轻松了!”
“原本我还觉得你和沐曦分开,都是因为你爸妈,现在我可算是想通了,要是你真对小曦好,你爸妈敢对她甩脸色?路景扬,你少装可怜了,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你活该!”
正在气头上的宋狄什么都说得出来,更何况,他实打实的认为路景扬背叛了沐曦。所以,他骂得毫无顾忌,唾沫星子乱溅,要是路景扬就在跟前,他定会挥舞着拳头给对方一拳!骂了半晌,宋狄也累了,他随手给自己倒杯水,正要喝了喘口气,就听到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的路景扬忽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
“回来?”
宋狄楞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哼道:“回来就回来,你还当我怕你不成?最好把那个小狐狸精也带回来,老子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勾的你脑子都没了!”
路景扬却拒绝了,“她和这件事没关系,我一个人回去就够了。”
“呵!”
宋狄冷笑,“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护犊子了?路景扬,我以前真他妈是瞎了眼,会觉得你——”不等他说完,路景扬阴沉着声音打断:“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嘁!你还教训我?”
宋狄阴阳怪气道:“先把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再来教训我吧!”
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宋狄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这头的路景扬气得脸色青黑,搭在栏杆上的手攥成个拳头,猛地扬手狠狠一砸!将这层楼的栏杆都敲得嗡嗡震动起来!这可把一旁的石悦吓坏了。自打见到路景扬以来,对方一直都冷冷淡淡的,即便是遇到好笑的事,也只是淡淡抿唇一笑,极少跟实验室其他师兄弟一样插科打诨、外露情绪。待人接物虽有礼貌,但他仿若跟世人隔着一层纱,始终无法让人看到他真正的情绪。石悦一直以为,对方就是这样的情绪,然而……今天这通电话,却着实颠覆了她的认知。原来,路景扬也会错愕,也会生气,甚至会气到砸栏杆。诧异归诧异,但石悦衷心觉得,这样的师哥,更真实了,更有人间烟火气,站在师哥身边,她从所未有的感觉到真是,自己终于不用再隔着那层纱看他了。正想着,路景扬低冷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我要回s市一趟,石悦,你帮我跟蔡毅请个假。”
“啊?”
石悦双眼微微瞪大,“师哥,你要回去?现在?!”
这可是周一!“对。”
路景扬一边解释一边解外套,“我有点急事,必须尽快回去一趟。今天做实验要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蔡毅他们可以直接开始。如果处理妥当的话,我下午就能回来。”
说着,他已经开始往更衣室走,准备拿东西离开。石悦急忙跟上去。路景扬突然就要离开,肯定是a市出了事,她直觉这件事跟自己有关系。而且,石悦总觉得,路景扬这一走,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她心慌得很,下意识地劝道:“必须要这么快回去吗?师哥,要不、要不——”“有话直说。”
路景扬走得飞快。石悦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鼓起勇气,“师哥,你要回a市去,是因为……因为我吗?”
走得飞快的路景扬顿了下。虽没回答,但这个反应,已经很说明问题。“师哥,你带我回去吧,我当面跟他们解释!”
石悦急道:“这是我闯的祸,师哥,你千万不能一个人担着。”
说话的工夫,二人已经到了更衣室门口。路景扬没应答,推门进去,石悦也想跟上去,但被“砰”的一声阻隔在门外。她着急地拔高声调,说道:“师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你打电话的时候插嘴,这都是我的错,你的朋友生气是应当的,你让我亲自去跟他们解释,我——”话没说完,门倏的一下打开。路景扬已经换好衣服,面上没什么表情,“跟你没关系,你没必要去。”
“师哥,我——”不等石悦再说些什么,路景扬已然大步流星离开。她几次想要追上去,但对方走得飞快,而且想到路景扬之前拜托她跟蔡师哥告假,石悦只得咬紧了唇,留下来。这边路景扬出了医院,直奔高铁站。幸而s市和a市紧紧相隔,路景扬很快就会到了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