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周围的气温骤然间降下来,氛围也不一样了。沐曦垂下眼眸,看着手机中路景扬穿着小熊围裙的样子,抿了下唇,随手关闭了相机页面。“我……”路景扬想要打破这份沉寂,可开口说了一个字之后,大脑空白,词穷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很尴尬。不知什么时候,二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瞬间隔开一大段距离。沐曦默默收起手机,理了理因捂着肚子大笑而弄乱的衣服,低头看着地板的纹路,内心又是懊悔又是纠结——懊悔不该一时嘴快说起从前的事情,纠结自己要不要开口打破尴尬。而路景扬,心里则是闷闷的。其实他和沐曦都不喜欢提起从前的事情,可在沐曦戛然而止终止那段话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个想法——沐曦真的很讨厌到那段时光,讨厌到提都不想提起。他自以为,二人婚后那段时间虽算不上琴瑟和鸣,但好歹也是蜜里调油,恩爱惬意。可如今看来,那段生活在沐曦眼中,却远非是这样的景象。她对那段时间不长的婚姻的厌恶,已经超越了二人从高中时就积攒下的情感,对他,甚至也恨屋及乌起来。也许在那段他自以为完美过的婚姻中,另一个当事人却丝毫不这么认为。对她来说,那甚至有可能是一段痛苦且屈辱的回忆,而他,却始终都没有察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路景扬愈发愧疚。他张了张嘴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哑声道:“对不起,小曦。”
“没、没关系。”
实际上,沐曦也不知道对方在为什么事情道歉,就下意识的应了。应了之后,她挠了下后脑勺,轻咳两声,道:“厨房的饭应该好了,我去端菜,你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路景扬摇头,“不用,我回——”“菜都好了,你回去干吗呀!”
恰逢沐母端着饭出来,急忙留他,道:“刚刚你都看到了,我做得都是你和小曦喜欢吃的菜,你要是走了那多可惜呀。快把围裙摘了坐下,吃过午饭再说回去的事。”
沐母盛情邀请,路景扬不好直接拒绝,只下意识去看沐曦的意思。沐曦从厨房拿了碗筷出来,边分筷子,边佯装不经意地去看路景扬。二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那个……”沐曦略显慌乱的移开视线,顿了顿,小声道:“我妈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呗……不然让你干了那么多活儿,我们要吃饭了,你却走了,显得我们很不仁义……”闻言,路景扬不由扬起笑来,眉眼舒展,声音轻轻的:“好,那我就留下。打扰你们了。”
“哎哟,一家人说这些话干啥!”
沐母最开心,笑得合不拢嘴。沐曦嗔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小仙儿看形势好了,这才带着孩子出来,一个抱到餐桌上,另一个则放到宝宝专用的座椅上,给孩子喂饭。因着有两个小娃娃笑闹,小仙儿也故意插科打诨讲笑话,餐桌上的气氛还算轻松。饭后,小仙儿和沐母主动给二人创造相处空间,各自回屋了。正好沐曦本就找路景扬有话要说,也没拘束,直接问道:“昨晚上的事情,你问清楚了吗?你妈她到底是怎么了,真的被人打了?”
“嗯。”
路景扬点头,神色凝重,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欠了高利贷,虽然她嘴上不承认,但我猜,那些伤八成是叫追债的人打的。”
“那么重的伤,她得欠了多少钱啊?!”
沐曦惊道。路母住着豪宅,按理说还款能力不会被质疑,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放高利贷的人怎么会撕破脸打她?可他们不但打了,还下了重手!想来,定是看不到路母还钱的希望,这才……“她只承认欠了钱,具体多少没说。”
路景扬冷笑一声,咬了咬后槽牙,道:“就连欠高利贷的事情,也是宋狄告诉我,我逼问她她才承认,否则……呵呵,她真是年纪越大越不要脸面了。”
从前,就算她出去逛街、玩乐,不管路景扬,但在外面面前,她至少会装出一副宠爱孩子的模样。现在呢?即便是被路景扬戳破谎言,脸色都不会变。“难怪路佩会找上她。”
沐曦长叹口气,单手撑着额头,头疼道:“马上就是产品入驻翡百商场的日子了,到时候,路佩还不定出什么招数。我……哎,想起来就头疼。”
路母好歹做过她的婆婆,对她的喜好、性格都略有了解。如果路母将这些全部告诉路佩,虽不至于让对方彻底拿捏住她的命门,但也会暴露许多缺点,让沐曦不得不时刻紧绷着精神,保持警惕,以免被下套。“嗡嗡嗡!”
正头疼,手机又响了,是她上午定好的闹钟。下午还要去找兰尼先生商议灵感城市,为保证兰尼先生状态稳定,她得提前给元雪打个电话确认,而后再过去。“下午还有事?”
路景扬主动道。沐曦边低着头给元雪发消息,边道:“嗯,得去一趟兰尼先生下榻的酒店,商议一下要去哪个城市采风。”
“采风?”
路景扬扬眉,对这个说法颇感兴趣。左右元雪还没回消息,沐曦便抓紧时间,向对方解释了兰尼先生的状态,以及他此行的目的。听完,路景扬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他忽又笑了下,看着沐曦,道:“如果你们要来s市的话,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帮你们安排。”
“国内可去的城市这么多,也就未必是s市。”
沐曦随口道。路景扬微微一笑:“那可未必。”
“嗯?”
回了元雪消息的沐曦抬头,微微皱眉,不解道:“什么意思?”
路景扬保持微笑,道:“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该启程去酒店了吧?我也得回家了,看看姑姑那边在搞什么,如果有异常,我也好提前通知你。”
话题被他三言两语岔开,沐曦还一丁点都没察觉到异常,反而点头感激道:“那就多谢你了。对了,你要回路家的话,我正好和你顺路,不如我开车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