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乡发生的事儿不知是一些有心人有意还是无意,竟让整个咸阳城皆知。 “什么,之前才需几十半两钱一本,现在要二千,这不是耍我们吗?”
有学子已经知道了行情。 “这就是抢劫,纸才一半两钱,一本书才几十张,按理说就应买几十半两钱,却是翻了几百倍,可耻了。”
有学子愤愤不平。 “这分明是不让咱买。”
“这个李肇就是个奸商。”
不过还是有明事理之人,为李肇辩护,“这能怪李将军吗?怪就怪你们当初听信谗言,非要怂恿封禁之事,这下好了,李将军生气了,不卖这么贵才怪。”
“但也不能这么贵呀!”
“书是人家的,人家卖多少钱,你能咋样?真是可笑,之前人家照顾尔等,尔等不懂得感恩,非要乱来,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众人听之,皆气馁极了。 二千半两钱一本,二书就是四千半两钱,对一般寒门学子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是阻止他们参加下次科举。 “这事就得怪叔孙通,他干嘛非要封禁二书,封禁便封禁了,解封便可,但他干了什么,不但不能劝说李将军正常开放二书,却惹得提升价格,这全是他的错。”
“对,就是他的错,陛下让他解决二书之事,还下了旨意,他竟如此糊弄,这不明摆着不让咱好过吗?”
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叔孙通。 “咱们必须面圣,让陛下治他一个处理不力之罪。”
众说纷纭,和以前的议论完全相反了,上次是李肇乃歹人,此次变成了叔孙通乃罪魁祸首。 人呐!真善变! 对于此事,有人愁却有人激动得跳了起来,此人正是高俅。 他可是问过儿子,之前是几十半两钱买来的二书,才多久时间呀!便飙升了几百倍,捡钱都没那么快。 “果真如此!”
高俅想起儿子之前卖的纸,也是飙升,此刻买的二书,更是飙升几百倍,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无以形容,遂将目光落在手中的《经济论》上。 自从上次猜测一定是二书让儿子改变后,他也迷上了二书,特别是经济论,就算他看不真切,也死命地看。 且看出了眉目。 “原来这就是货物随着需求量的增加,价格也随之变化,原来这就是新兴商品的迷人之处。”
读着这些内容,高俅竟也学着儿子般自语了起来。 “此书妙也!也难怪儿子如此爱不释手,真乃赚钱好手。”
高俅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连忙找上儿子:“富贵,这下可以出售了吧!这可是二千半两钱一本呐!咱家千数,我得数数有多少钱。”
高俅掰起手指头,竟数不过来,但他知道,一定是很多钱,多如牛毛。 “我正有此意!”
望着父亲兴奋的样子,高富贵老神在在,“不过,咱们只能以一千八百半两钱卖出,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卖出。”
“为什么?”
高俅不乐意了,一本少了两百半两钱,千数得少多少呀! “这便是我老师之妙。”
高富贵想起《经济论》中的那句话:不要追求价格的最高点,否则只会令自己很被动。 “老师,何人是你老师?”
高俅狐疑。 他曾让儿子拜个师傅,可儿子的名声不好,无人肯收,此刻怎就有了老师? 其实高富贵拜李肇为师的事儿还未来得及和父亲说。 “我老师便是李肇也!”
“李肇?那个令人讨厌、残害学子的家伙......”这话说了一半,高俅连忙捂嘴,因为看到儿子已经怒瞪着他。 “不许这么说我老师,老师并非残害学子,乃全为学子好,只是那些所谓学子不领情罢了。”
看着儿子说得那么严肃,高俅奇怪了,问:“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当然!你可知道二书作者谁?”
高富贵不等父亲回答,继续说,“乃我师李肇也,他以前之所以夺走萧何兄的典籍而让之看杂书,乃为他好,这是大义之举。”
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杂书便是二书,人人追求的东西。 “我师更为了广大学子,不惜劳苦写出杂书,却被学子如此践踏,但他却不生气,此乃大气之举。”
“怎是令人讨厌、残害学子?” 高富贵说了那么多,高俅算了听出了眉目,惊讶地说:“你是说,杂书,不,二书乃李肇所出?”
“正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高俅的嘴巴张得老大,全然不敢相信。 “如此精妙之书竟是他出...”高俅肃然起敬,对那个不闻其人却闻其声之人崇敬了起来。 最近这些天,他看了《经济论》之后,愈发感觉《经济论》的深奥,如此深奥的学问,必是学识渊博之人才能写出。 而此人正是李肇,那个讨厌的人,叫他如何不惊讶。 “此师拜得好呀!”
高俅对儿子竖起了大拇指。 高府是高兴的,但叔孙府却不然,此刻正处于局促之中。 听到外面议论纷纷,一切矛头都指向了他,叔孙通连门都不敢出。 虽说他解封了二书,并劝说李肇继续出售二书,但价格贵得吓人,这和封禁没什么区别。 此刻,他在学子心目中地位降至谷底,曾经的大儒变成了无耻之徒。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面对陛下的怒火?”
此事一发酵,陛下必定会追究,那他离死不远了。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讨厌的东子又出现了。 “老爷,贾将军要见你。”
没有一点作为仆人的态度。 “这次你莫要拒绝,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吧!贾将军是救你来了。”
叔孙通想到贾雄就来气,但东子说得没错,此刻凭他自己能耐,已经无法再解决如此困境,只有外人才可帮得了他。 “让他进来吧!”
东子没有回应,反而似看傻子般地看着老爷。 “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贾将军何等高贵之人,会下榻你叔孙府?荒谬!你需得亲自去见他。”
叔孙通脸色难看了起来,但无奈,此刻他势弱,更面临厄境,只得顺从。 别院,清净优雅,有亭台楼阁,雕栏画栋。 叔孙通跟随着东子走了进来,这是贾雄的府邸,门口有侍卫把守,兴许是东子早已被他们熟知,也不阻拦。 看着这一幕,叔孙通的眉头皱得很深,暗道此獠作为自己的书僮,竟和贾雄混到这个程度也不自知,这是他的悲哀,但事已至此,自身难保,也难以去执著什么,便来到别院。 走进一雅房里,只见贾雄坐于主位,也未起身恭迎,倒显得是下等人来访,桀骜自高。 叔孙通看之很是不忿,可柰自身情况,也低头哈腰。 “待诏博士,你始终是来了。”
贾雄正襟危坐,却显得那么随意。 “正是!”
叔孙通拱手,目不斜视。 “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以你如今的处境,你还真不配站在这里,但我可怜你,便饶恕你无知之罪,自是可指点你一番。”
贾雄无视叔孙通的目光,给人居高临下之感。 叔孙通也不好发作,静立于旁。 “贾将军让通来此,所为何事?”
良久,叔孙通还是忍不住问。 贾雄起身,微微一笑,走过来拍了拍叔孙通的肩膀,道:“自然是救你。”
叔孙通抬手一作揖,沉默不语,他自然知道贾雄的不安好心,但此刻也身不由己。 “想必你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样下去必引来皇怒,身损便是你的下场,甚至会连累到你叔孙家。”
叔孙通也认同,抬头问:“将军有何良策能救通?”
他实在是没有其他法子,只得顺从这令他很不舒服之人。 “良策当然有,不过之前我和你提过之事,愿否?”
“如是将军能救通,自是通的救命恩人,通答应又何妨。”
叔孙通咬了咬牙道。 “很好!”
贾雄笑了,便拉了叔孙通一把,让之坐于案前,命奴役拿来招待之物。 话毕,便从案上拿来一纸,上面写着些什么,想必是早已准备好。 叔孙通看之,眉头皱得很深。 “你只需在上面签字画押,雄便助你度过此关,当然......”贾雄的脸色突然变得阴狠了起来,“如果你敢将此事透露半点......后果你是知道的。”
贾雄伸出五指,另一手突然用力一掰,五指齐齐弯曲,发出‘啪啪’之响。 不得不说,贾雄对别人恨,对自己更狠。 叔孙通明白贾雄的意思,这是威胁,画押之后如果他胆敢做出忤逆之事,手指就是他的下场,而且是五指并拢而折的下场。 五指,代表的是一家。 这是威胁他叔孙家。 叔孙通顿了顿神,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看了一阵,脸色凝重了起来,竟还渗透着几丝苍白。 “你,你要......” 惊吓出声。 贾雄眼睛一厉,死死地盯着叔孙通,恶道:“现在你已经看到了,签字画押吧!否则你是知道后果的。”
‘后果’两字出,突然门口闯进几个人,一柄柄锋利的剑对准了叔孙通。 “我可以拒绝吗?”
望着那一个个骇人听闻的字,叔孙通的手颤抖了起来,怯怯地询问。 “你说呢?签字画押吧!否则……死。”
每一字都带着狠厉,一股凶煞之气侵凌着。 “希望你说话算话。”
叔孙通狠了狠心,眼睛一闭,在上面签了字,并画押。 “很好,很好!”
贾雄将纸收了起来,嘿笑着拍了拍叔孙通的肩膀,而后坐了下来,“相信你不会对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的,咱们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叔孙通不想和他废话,催促问:“你如何帮我?”
贾雄笑了笑,“很简单,寻些学子和你一同闹长安乡,就不信他们不降价。”
“这......能行得通吗?”
叔孙通怀疑。 上次众多学子也是行此道,却被李肇用大杀器震得个个似丢了魂般,自此再不敢说李肇半句坏话。 此法不一定有效。 “当然能!要相信我。”
贾雄露出肯定的目光,竟还带着丝狠厉。 叔孙通看之惊了惊,却嗫嚅着嘴巴,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下一刻,他想到另一个问题,有些丧气。 “如今众学子皆不信任于我,我再也发动不了他们。”
贾雄用右手在眼前晃了晃,神情自若,“你是不行,可我行呀!其实我早已为你准备好了学子,就等你领之。”
“哦!”
叔孙通很是惊讶,遂问,“可有几何?”
“百余人。”
贾雄继续说:“此些学子乃嫉恶如仇之辈,最是看不惯李肇般专横跋扈,且让他们协同你闹翻长安乡,就看他降不降价。”
叔孙通微微颔首,却也只能这样了,他实在没有了其他办法,否则也不会来这里,和此獠狼狈为奸。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搏。 “去吧!百余学子我已让其集中于门前,你出去便可寻得他们。”
叔孙通听之有些不解,此地去长安乡需经过闹市,百余人轰轰烈烈地经过,不引起轰动是不可能的。 如此之事,其实隐秘一点比较好,但贾雄却没有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却也不多问,径自走了出去。 叔孙通走后,东子马上问:“将军,要不要小人跟着去?”
这态度和对叔孙通的态度天壤之别。 贾雄摆手,“不必,自会有人盯着。”
“诺!”
东子有些失望,他想为将军尽忠,将军却另派他人,将军还是不够相信他呀! “不过......”东子似乎想到什么,连忙说,“听闻李肇有大杀器,如此些人闹哄,惹火了他,岂不出人命?”
贾雄笑了笑,诡异一说:“出了人命不是更好吗?”
“将军的意思是......”东子好奇了起来。 但贾雄却脸色一实,狠狠地瞪了东子一眼,说:“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只不过是条狗罢了。”
东子一惊,连忙跪下求饶,“是,是,东子错了,请将军饶恕。”
“哼!滚吧!回叔孙府给我好生看着。”
“诺!”
东子连忙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待东子走后,贾雄望着长安乡的方向,露出残忍的笑。 “李肇呀李肇,看你这次如何收场......” “只待天亮,便是你的死期,无论你是否动用大杀器。”
“桀桀!”
这笑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