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灭了?”
将士们皆欢呼了起来。 十五万贼军,再加上有着火炮,一度将只拥有五万军的大秦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此刻,竟灭了绝大部分,这绝对是天大捷报。 也绝对令人想不到,但事情就这样奇迹般地发生了。 李肇微微地点点头,他是惊喜的,却喜不形于色。 “伤亡如何?”
这是他关心的问题,虽然他给了各个城门先进武器,都数量很有限,在贼军有着火炮情况下还能取胜,想必花了不小代价。 但他的估计错了,斥候兴奋地回应:“只有几百人。”
几百人? 将士们一惊,表情有些滑稽。 凭借不到三万人歼灭七万贼军,己方才伤亡几百人,这结果有点...吓人。 斥候看出大家的惊讶,连忙说:“全赖将军所带来的武器,才一举取得如此好战绩。”
将士们点头,的确,这都多得将军的武器。 想想之后,便也觉得不惊奇了。 有着如此武器,贼军想胜都难。 “可抓到贼首?”
李肇再问。 斥候怔了怔,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太过混乱,手榴弹也认命不认人,贾雄等贼首皆被炸死。 “全被炸死了。”
拱手弯腰回应。 李肇苦笑一下,贾雄乃叛徒,理应受到绞刑,如此死了,真的便宜了他,但并不执著,既然都死了,就死了吧! 他们已对大秦构不成威胁。 “好了,回去告诉章邯,让他收拾现场,待本将军灭了贼军残余,便是庆功之时。”
斥候欲言又止,依旧保留着拱手的状态,但眼神闪烁不定。 李肇神情一暗,不善地盯着斥候,问:“有事便说。”
斥候说道:“禀将军,章邯将军灭了贼军之后,便领兵向着滈水而去。”
滈水,是渭水的一条支流,途径章台宫,直向上林苑而流。 渭水,横跨咸阳,自西向东而流,是秦岭中大流。 “为何向滈水而去?”
李肇皱起眉头。 滈水乃在咸阳南面,而贼军残余明明在东面,章邯如此做法,有什么意图呢? 对于章邯的忠心,他的肯定的,但此刻的做法非常耐人寻味,还是斥候解了他的疑惑。 “斥候来报,贼军得知大势已去,便第一时间撤退,越过东面乘渭水而下,转而进入滈水,遂,章邯将军得知后,便第一时间率军追击,并命我立刻前来禀报将军。”
哦!李肇滞了滞,感觉刚才大家的激情誓师成了摆设,战未至,贼军便跑了。 一时可笑,这都怪自己在灭了炮兵后太过矫情而误了战机,让贼军有可逃之机。 但...... 下一刻他的眉头再次皱起。 贼军在东面,如要逃走,直接乘渭水而上再经泾水,那不是很轻易地逃离吗?为何要冒着危险而走滈水,须知章邯率领的几万军正在南面,这不是要撞到章邯的碗里去吗? 如果贼军中只是一些农人大军,有这样的做法并不出奇,但张良却在里面,如此狡诈之人却作出这样的决策实属令人费解。 但现在并非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贼军处心积虑要袭击咸阳,此刻他们败了,就必须要斩草除根,绝不允许他们再卷土重来。 “走,马上准备船只,追击。”
...... 秦岭,尽是山脉,连绵不断,这里,有三河经过,汇聚于咸阳,渭水之南,分支出滈水,滈水两旁乃险峻的山势,却在这些年的开发下,并非死路,无论是水路和陆路皆能通往。 但陆路通顺止于上林苑,在下便是山路,很难通过。 而滈水之滨乃其他河流,有可逃之路,如果任由贼军逃走,他们必定能逃出生天。 如此好的机会,李肇可不能放过。 “全速前进。”
站在船上,李肇发号施令,却是焦急得很,行了那么久,并未见到章邯,更看不到贼军,想必自己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他还有一个担心,如果章邯追上贼军,能否抗衡还是个未知数,如果贼军还有着火炮,那章邯便危险了。 他给章邯的高射炮和手榴弹并不多,想必经过防守之战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如此贸然,情况不容乐观,他必须要第一时间追赶支援。 大秦的船只还处于原始的摆橹阶段,航行的速度全靠人力。 而贼军首领乃项公,他既然是穿越来的人,必定会在造船方面有先进技术,如果他们用上了帆,想追上很难呐! 不过,李肇的担心是多余的。 待到上林苑范围,便远远看到不少船只,每只船上皆是人,从服饰来看,不难看出乃秦军,是章邯所领无疑。 可是...... 李肇疑惑了。 船只是停止的,并没有继续往前行,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更看到有不少的兵卒上了岸,正往前汇聚而去。 “前速前进,立即打探发生了什么。”
很快,便有兵卒来汇报,贼军没有再逃走,而是集军于阿房宫,章邯将军正从四面围攻阿房宫。 李肇听之挠头,理不清头绪,为何贼军有路不走,偏要在阿房宫停下。 此地正是阿房宫,一处被迫停工的宫殿,用现代的话来说,这是烂尾工程。 船只前行,来到汇聚的地方,便立刻让几千军加入围攻的行列。 “将军,你来了。”
见到李肇,章邯立刻行礼,目光却不离正缓慢地退入阿房宫的贼军。 李肇对着章邯点头,目光也落在贼军身上。 只是,他更加不解,阿房宫到处是未完工的建筑,从历史来看,绝对没有可离开的通道,就算有通道,也不可能能容纳下如此多人。 但,为何贼军会选择汇聚于此地,并往里撤退,这不是给秦军有可围剿之机吗? “要不要立刻发起攻击?”
章邯问。 此刻大军已经将阿房宫围了起来,如果没什么意外,贼军想再逃走是不可能,而且刚才他也看清楚了,贼军中没有火炮。 而将军带来的精锐还有着机关枪和手榴弹,就这两样,就算其他兵卒不发动攻击,也能将贼军灭了。 但李肇并没有立刻回应,脑子活络开来,总有一些疑问无法解释。 这真是项公之军吗?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张良所领之军吗?明显,这毫无疑问,但为何他们会作出如此作死的行为? 难道知道自己必死,遂,死也要死在阿房宫中? 这个想法有些滑稽,如果随着滈水而下,他们必定能逃脱,而且能远远地将秦军甩在后面,因为他看清楚了,贼军所停在滈水上的战舰正是带帆的,此刻又顺风向,逃走卓卓有余。 可......为何呢? 这个问题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通。 “罢了,贼军已到末路,不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围住便罢。”
这是围城之策,贼军在里面没有粮,绝对坚持不了几天,当饥饿的折磨到了一定的程度时,他们必会自动投降。 这样便能免于伤亡。 章邯点头,这也是比较好的做法。 “不过需时刻提高警惕,以防他们狗急跳墙,从薄弱处突围。”
这是李肇预防万一之策,其实并不必要担忧,既然贼军没有顺着滈水逃离而选择在阿房宫,必定不会选择突围。 “将军,你说他们为何有机可逃而不逃?是否在等待什么?比如说援军之类。”
章邯说。 “援军?”
李肇的眉头皱了起来、 有这个可能,如果贼军这只是缓兵之策,坚守阿房宫,等待援军,到时再和援军一起合击,他所带来的兵卒真无法抵挡。 “立刻派出斥候向四方探索,一旦发现贼军,立刻禀报。”
李肇下令。 咸阳城防军全都来了这里,兵力却不多,要是有支援,实在防不胜防,得警惕。 全都来了这里? 等等....... 想到这里,李肇脸色一变。 咸阳城防军都来了这里,那咸阳便空虚,如果还有着贼军,那咸阳....... “章邯,立刻领军回咸阳,留下五千军便可。”
章邯和将军想到一处去了,话也不多说,立刻领着大军回咸阳,只留下精锐军和三千军。 一天过去,五千军始终不敢放松警惕,目光死死地盯着阿房宫,却也不进入其中。 两天过去,情况依旧如此。 并没有贼军援军到来,咸阳也没有传来有袭击的消息。 这让李肇更加不解。 这里兵力的锐减想必贼军已经发现,但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就似乎消失了一般,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已经不行了? 这个说法说不通。 他派出斥候查探,回来禀报的情况是贼军粮草告罄,似有耐不住的迹象,却没有突围的意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
李肇陷入深深沉思。 两万军对上五千军,他们占优势才对呀,在粮草告罄的情况下而没有选择突围,他们究竟在等待什么。 “派出斥候继续探,范围在十里之外。”
李肇还是不放心,他想不透贼军的意图,只能更加提防是否有援军。 数个时辰后,天已黑,斥候回来禀报,并没有贼军援军出现,咸阳也来消息,也没有可疑迹象。 第三天,天蒙蒙亮,一连几天晴朗的天时突地变得恶劣了起来,乌云密布,闷雷不时从天空中传来。 温暖的春变得闷热,空气中充满着局促,令人呼吸加速。 风吹过,雨丝纷纷而下,犹如晨曦雾水,滋润万物。 “将军,醒醒,你快看。”
李肇正在船只上打盹,突地被侍卫叫醒,警惕心大起,连忙惊跳而起,奔出船只,跳到岸上。 “可有情况?”
他极目四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你看周围?”
侍卫指着阿房宫外围,表情惊奇。 刚才只顾着提防,却没有留意到此地变化,此刻一看,惊讶了起来。 满地白花。 是的,在阿房宫周围,一夜之间突然之间开遍了白花,那是一朵朵异样的白花,浑身透白,花瓣朝天,正吮吸着雨露,在迎风招展,吞放春的气息。 这不是令人惊奇的地方,惊奇的是,此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慢慢地张开花瓣,露出全白的花蕊,散发芬芳。 花香很淡,却渗进每个人的鼻子里,令人沉醉。 擤了擤鼻子,花香入体,熟悉感袭来。 这花香虽淡,却很熟悉,好像在那里闻过,李肇想起来了,这是阴嫚花圃中那株白花的香。 定睛一看,此花和阴嫚异常珍惜的那朵白花非常相像,不,是一样的花,只是她那里只有一朵,这里却是成千上万。 “白花,白花......”李肇的脑海里深吟着,似乎这白非常熟悉,此幕犹身临其境。 “哎呀!”
不知不觉中,他感觉脑子一痛,悠久深远潜藏心底的一丝丝不愿想起记忆浮上心头。 那是一个车水马龙的世界,处处是高楼大厦,那里,有着他思念的人,有着他愿用一生去守候的人。 却在那一刻,当一辆急速行驶的车撞过来时,她柔弱的双手将他推开,他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车,她却...没有.... 他永远忘记不了她临去时说过的那句话:我喜欢白花,我愿在白花丛中和你相拥;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们的家种上满满的白花,虽然,白花...不易活。 那是他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他用一世也无法忘怀的记忆,却偏偏不敢去想。 当医院宣布,她要永远离开他,那一夜,他落了一夜的泪。 常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并没有遏制住,那一夜,地上满是泥泞。 出殡那天,他抱着她来到遍地是白花的地方,嗅着淡淡的花香,望着永远闭上眼睛的他,他的心崩溃。 他慢慢地走着,怀里的她穿着雪白的衣服,犹如白花,本来如花仙的她却没有站着,任由白花淹没。 那一刻,他哽咽欲绝,绝望的嘶吼响彻那一片白,却挽不尽那朵花。 那一刻,突然天空乌云密布,顷刻间便大雨漂泊,雷鸣电闪,然后,然后,他便出现在了大秦,还成为了一个婴儿,成为李家一员。 还记得,当他重生到这个时间的那一刻,好像灵魂出窍间,潜意识里有着阿房宫的痕迹,还有着一片片白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