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申请去珠海下面的山村去援教,临行前只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已经上车了,勿挂。我收到短信后,忐忑地将手机递给身后的张双双,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张双双看到短信后,非常平静。整天都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抢着写稿件,抢着去买饭,之后全部做完后,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看书,让我突然觉得这个画面一时间美好的不得了。可是造物主说,世间万物都是努力往好方向的趋化,但美好却是短暂的。下班点一到,她飞快地收拾完资料和背包,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跑,害得我的手机差点掉进电梯缝里。她到不以为然,飞出电梯,飞进出租车,从出租车下来,直接将我带进KTV包厢,弄得服务员直在后面喊,“等等!你们还没有预订!”
我急忙安抚,“她挑好哪家空厢,我就定哪间,一分钱都不会差!”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就出现了前面的画面,一支《女人花》她唱了十来遍,把我听的直反胃,真想出去叫个男人进来把这朵花给摘了。当然,仅限于想法。但受折磨的不仅我自己,她越唱越豪迈,声音越来越夸张,服务员进来好几次,以为我这里出现什么情况,满眼疑问但又不敢问,我猜他一定是在想眼前的这女人不是被逼梁山,就是遇见陈世美了,要不然怎么会唱的这么凄惨。我捂着耳朵,开始转移注意力,看着屏幕上凄切的字和花一样的女子,幻想着她的感情故事,是不是凄美无比。而花儿太美丽,它的结果只能是孤芳自赏。正在我尽情地联想和感慨时,发现耳边的歌声又开始有些不对。我看到唱歌的人竟然泪流满面,“双双?”
我走过去,拿下她手中的麦,将她扶起来。“花和草有什么区别?”
她抬眼问我。“这……”我竟然语塞。“世间的花,不过是一种带颜色的草,却因为带了颜色而失去了草的坚强。”
她倚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双眼看着天棚,眼泪流过耳根,“我本是一棵草,偏想做一枝花,结果躲过了践踏,却没有躲过凋谢。”
“你才多大,就凋谢?”
我抱过她,“他是因为工作安排,还会回来。”
我费了好一顿唇舌才将她安抚好,想着我们还没有吃晚饭,便出去买点零食,走到服务台挑了一桶爆米花,又买了两袋威化饼干。张双双最爱吃威化,她的办公抽屉里总有一层抽屉放着各种牌子的威化饼干,有一次我嘲笑她,她说她不是爱吃,是因为喜欢那两个字,作为女人,就是要将威力化作绕指柔,那样才会留住男人的心。我听到后,将刚咬到嘴里的饼干全吐了出来,直说恶心。买完零食后,转身往回走,每次来这个地方最让我头疼的就是每个KTV设计得都和迷宫一样,害我这种天生对方向不敏感的人总是找不到回包厢的路。正在我数着指引牌对照着门牌的时候,我看到几个外面套着白丝高衫,里面却穿着比基尼的女人向我这边走来,领头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大姐,边走边嘱咐:“你们说话注意些,把外套准备好,见机行事,这几个人可都是大人物,一个也马虎不得。”
后面的几个女孩儿都很听话的答应着,我急忙靠站在一侧,将脸转向一边,表示什么都看不到。却不料,事与愿违,包着零食的塑料袋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里面的小瓶酸奶掉了出来,滚到一边。我急忙走上前去捡,却不料它在一个人的鞋尖儿处停下。我捡起它,站起身,眼睛顺着白色高跟凉鞋往上移,白丝衫配着一头长发,清秀的面容冷漠地看着我。天啊!当我看清她的那一瞬间,不免心中一惊,因为我一眼便认出了是那天在“兰晴”的女孩儿。她没有认出我来,眼睛很淡漠地瞟了我一眼,随着前面的人一同进了一个高档VIP套房。一晚上我都回想当时那个淡漠的眼神,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她选择走这样的一条路,我也不知道,任晴飞是否知道她现在在做这样的工作。看着窗外的藏在青云下的月光,游走的云就像一缕缕青气一样在周围一丝丝地缠绵不断,是一种依恋,也是一种魅惑。我裹裹被子,想寻找一种温暖。闭上眼睛,想起了《茶花女》里面的一句话:生活是美好的,亲爱的,就看你透过什么玻璃去观察人生。我安慰自己,也在安慰那个如青气般凉漠的女孩儿。生活就是不管你昨天是疯是癫,只要还想混口饭,第二日就要转回人身,做你该做的事情,过你接下来的日子。这句话硬生生地体现在了我们这群为情挣扎、为生活而奔波的普通大众身上。尤其是张双双,每次前夜还是萎靡欲死,睡一觉后立马像前日已逝,今日刚投胎一般。我感动她的执迷,同时也感动于她的潇洒。周一一大早,因曰各个组员开始拿着大小本子,向组织靠拢,听受组织安排。我和张双双、同部门的两个同事以及刚来的两个实习生,抱着笔记本电脑、拿着文件盘,排着队似的来到尹编的办公室,尹编今天状态很不错,头发打的锃亮,白衬衫连个褶儿都没有。我将上周的工作进行了整体汇总,张双双在一旁进行补充,其他同事也义愤填膺的汇报了这周满满的工作计划,听的尹编眉毛直飞,笑意不断,对我们进行大加赞赏。在“因曰”里,生活版始终是让其他部门艳羡的板块儿,不仅没有加班,会议还少,最重要的是会议时间短,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从会议室浩浩荡荡地解放出来。刚走到办公位,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小礼炮配着大礼炮,一个接一个,因为楼层高,可以看到那飞到半空的鞭炮在窗前炸开。“这不年不节的,放什么鞭炮?”
张双双问。“张姐,你消息太不灵通了,‘飞空’传媒搬到咱家对面了!”
同事小李阴阳怪气地说。“什么?你是说人民路的‘飞空’吗?”
张双双立马来了兴趣。“对啊,清原难道还有第二家‘飞空’?就是任……任什么来着?怎么这名字明明就在眼前偏偏想不出来了。”
小李敲着脑袋,眼睛向斜上角看,作冥思苦想状。“诶呀,不用你说了,不就是清原传媒老大任老前辈么,自打我毕业来清原,就听大家一口‘任老’‘任老’的叫着,这是有多高的德份竟然能让后辈同仁从不直呼其名啊!你还就在眼边儿,吹什么牛!好好干活去!”
张双双一副前辈姿态有模有样的说完,还不忘拿资料打小李的头。小李收起刚才的表情,“嘿嘿”一乐便拿着资料到办公位做会议纪要。“诶,湾湾,你在想什么呢?这周工作不忙了,这帮小家伙们挣着抢着干,你看新来的两个,更是一包子热劲儿,一听跑外,两个眼睛开心的直发光,诶,你说,我们当年刚来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恩,你那时候比他们还积极!”
我撇嘴一笑,“第一家采访的‘锦季老包’,人家当时只说一句‘一屉不能混蒸’,你就直接豪爽地拍案道,‘给姐一个馅儿来一屉’,自己吃的差点撑爆皮不说,全公司让你给吃了一天的包子,满‘因曰’都是包子味儿!”
“哈哈!湾湾,这事儿你还记得。”
张双双拽拽我的衣袖,趴在我耳边说:“你不说我都忘了,雇主到现在还没有给我报销包子钱。”
“瞧你那个出息!”
我戳了一下她的头,“走吧,中午姐带你吃包子去。”
张双双一听急忙将桌子上的资料放到抽屉里,钥匙一扭,眼珠一转,示意出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一较忙,导致大家忘记了午休,这电梯直上直下,没有耽搁一分,张双双直说,湾湾一请客,万事都刮东风。刚走出电梯,就听到大堂内,几人成群的在一起嘁嘁喳喳,其中以前台小姐那里聊的最为热闹。“连‘飞空’都过来了,看来传说中的市中心向这边偏移是真的。”
一个上了40多岁的保洁大姐边收拾前台的桌花边说。“也不一定,听说是‘飞空’的少当家回来,给公司进行了大改革,据说一次性扫掉四五个高层,真是够狠。都说这位少当家从国外刚回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回来几个月,公司的人认识他的没有几个,他却把每个人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办事果断又绝情,现在‘飞空’外面没有异样,实际上里面是战战兢兢。”
前台小姐边在本上登记保安提供的资料清单,边嘴上不停地八卦。“嘿,就你知道的最多,恐怕咱全大厦的公司档案全在你的小脑瓜儿里!”
保安大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佳人,笑得极为真诚。“湾湾,你看那保安兄弟是不是看上人家前台了。”
张双双勾勾我的胳膊。“你比谁都八卦,当心吃包子烫嘴。”
我白她一眼,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一下嘴巴。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出转门,就看到道对面立着大大的红拱门,“飞空传媒”四个金字贴在上面,拱门两侧有几个小小的红色氢气垫,从垫上各扯出几根很细的轻丝,轻丝一端系着五色氢气球直冲晴空,随风飘摇。红色拱门下立着一个人,穿一件银灰白领衬衫,搭配着银灰色西裤,双手背后,唇中带笑,双眼别有意味的看着我。“切!这就是传说中的‘飞空’?”
我低头问张双双,她急忙点头。“好俗!”
我状似无意地提高了评价的声音。也不知是对面的人看懂了我的口形,还是会意到了我表情,脸上的笑容僵到脸上。然而我没有心情去顾他的反应,因为我看到一群记者围拥着几个人,从斜对面的大厅走出来,被围着的人当中,有我最熟悉的身影。我双脚不由控制的疾步而去,眼看着即将要追上,那人突然停下来,回过头,与我双眼相撞。那双眼睛像是解药般让我瞬间清醒,使我立马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