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在睡觉,听张双双说,他来到后搬个凳子坐在我的床边,一手拄在腿上,另一只手托着腮,胳膊肘拄在床沿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听到后,背后冷汗涔涔,责怪张双双为什么不把我叫醒,我的睡相本来就不是很好。张双双听到后,笑地前仰后合,直说:你还知道,我还以为你那是被帅哥迷得流的口水呢。我听到后,囧得不行,天啊!我竟然大白天睡觉流口水,这叫我情何以堪。我急忙问她,严不严重,是不是很丑,很丢人。张双双急忙说,没没没,一点点而已。我哭,一点点是多少呢。张双双看到我的脸被说得通红,急忙招认此故事纯属虚构,柳湾湾睡姿如斯,把任先生迷得双目含情。就这样,我以睡姿送走了他的只观不言的探望。第二次来的时候,我醒着,那时候张双双已经去上班,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他这次没有拿凳子,而是直接坐到我的床边,牵起我的手,问我疼不疼,声音很温柔。当时的我,没有表示过多的感激,以不经意地样子抽走了手,微笑着说句“不疼。”
我看到他正平和的脸上瞬间变得暗沉。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站在那里再没有说话。我看着他的脊背,一起进入了沉默。直到临走时,他来到我的床前,双眼不解地问我:是不是为他做什么都不会感觉到痛苦?我看着他的眼睛深邃如海,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苦笑了一下,走了出去。房门关得很轻,让我怀疑房门根本没有闭合,但是努力瞟过一眼后,房屋确实紧闭无疑。几天下来,我看着床边的储物柜上,摆满了水果和补养品,都是探望我的人留下的印记。徐蕊蕊趁着放假的时候来医院看过我,雇主也亲自带来了上品燕窝,尹编带着妻子来问候,就连杂志社的苏勇、小李都来了几遍。除了没有通知的父母,几乎所有在清原认识我的人,都来看望过我,但唯独叶铭辛,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午夜梦醒,我都会两眼通明地问自己,这辈子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让他能做到这般对我,就算是一般朋友,念在旧时同学的情分上,也该来探望一次不是么。越问越问不出,越想越想不通。问不出的理由,想不通的答案。张双双睡地迷糊时,习惯性地抬头看看我,见我两眼看着窗外,又忍不住关心地问:湾湾,怎么又流泪了。我习惯性地扯着慌,说:伤口有点疼。住院的第十天,医生一早来病房做了检查后,告诉我下午可以出院回家休养,毕竟医院的空气质量不够,现在伤口已经愈合地很好,回去调养十日半月的就没有问题了。张双双听到后很开心,急忙发短信给张成成,让他放心。躺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坐着了,虽然不能坐太久,但是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吃完午饭,我拿着李猛买的纯牛奶坐在床上喝地津津有味。张双双瞟我一眼,忍不住道:“就知道喝,一会儿上厕所自己去。”
我差一点笑呛,说:“就因为这个问题,我这阵子极度的缺水。”
有时候口渴想喝点水,可是想到上厕所那么费劲,就会选择忍着。大约下午三点钟,张双双跑去收款区结账,我将病服换下,起身下地开始慢慢地收拾起东西来,我个人使用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日常的洗漱用品外,就是让张双双帮我从书店拿的几本书,都放到一起不足一个袋子。而最让我头疼的是那些水果、零食、补养品,柜子、桌子、地上到处都是,我挠挠头,开始一样样分类地归置起来。归好后又犯了愁,这些东西怎么往回拿,张成成和李猛有事安排不开,告诉我们等到七点钟鸣时马上会到,可我住院久了,特别想念居家生活的日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未必自在。难道真的要等到天黑么。我坐在床边,一边等着张双双回来,一边想着还有谁可以指望,我拿着手机上下滑着通讯录,手指在“任晴飞”三个字上停下来,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我怕他正在谈生意,又怕他有气未消。正在我低头看着号码犹豫之际,门开了。我以为是张双双结账回来,没有抬头去看,嘴巴嘟嘟着埋怨:“结个账需要那么长时间,我自己都收拾完了,可是这些食品怎么办,楼上楼下你得跑多少次,就算你愿意上下楼跑,出租车也不爱等啊。”
“任晴飞是谁?”
突然出现的男声把我吓一跳,抬头看见叶铭辛站在我的面前,眼睛盯着手机上我手指停留的位置。我急忙把手机锁屏,站起身刚要说话,张双双跑了进来,旁若无人地说:“飞飞又来电话了吗?这丫头真是的,看个书店这么多事!我一会儿把你送到家就去书店替她。”
我被她的编造功夫弄得一愣一愣的,她还是侃侃而讲:“都收拾完了?急什么,抻到伤口怎么办?诶?那是谁?”
我顺着她的眼神转过身,看到丰安正在拿着编织袋装我刚收拾好的补养品和水果等,动作麻利又不马虎。“诶呀,这不是Decol吗?”
张双双像是刚看到我身边站着一个大明星,一副惊喜过度的样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湾湾认识Decol吗?你们什么关系怎么没有和我提过,隐藏地这么好?”
她绕着叶铭辛前后打转,叶铭辛仿佛也习惯了这种场面,任她前看后看,都没有一丝不耐和反感。“哦,我们是同……哦,不是不是,我们不认识……哦……我也不清楚……”我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介绍我与他的关系,最好的介绍是同学,可是又怕他认为我在攀关系。“我们以前是同学。”
叶铭辛接过话来,脸上没有显出不悦。“是同学啊?湾湾的同学我倒认识几个,而且这些天都跑好几趟,嗯,看来还是大明星比较忙,我以前还以为明星的时间都很宽松呢,太少见识了。”
“同学关系有很多种,但种类再多都已是曾经,那现在呢?是什么关系?”
张双双顺势而爬,让我终于明白她的用心,她是故意的。叶铭辛没有回答他的话,见丰安一只手提着一大编织袋的东西,另一只手提着一塑料袋水果走出去后,他提起我手边的一小兜生活用品,对我说:“走吧。”
“嗯?”
去哪,他这是来接我出院吗。“噢!湾湾,正好有人来接你了,我得回家收拾一下,好去书店帮忙,张成成和猛哥这两天忙的顾不来,正愁怎么办呢。好啦,大明星能来帮我搭把手,我真是荣幸之至。”
她转身去衣架上取了我的大衣和围巾,帮我穿上,之后在帮我系围巾的时候,在我耳边低哝了两句话,她说:“排了大半天的队,到了我这里,人家一查都已经结完账了。他来了,我就先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我感动地握住她的手,“双双,谢谢你。”
“行啦,别酸了。”
她帮我打理好后,提起包急急忙忙地走出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我和叶铭辛,见他看着我,我便低下头,双手搅在一起缓解我浑身的不自在。他走到我身边,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声音很低地说:“走吧,难道还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我晃了晃头,听话地随他走了出去。丰安见我们出来,急忙跳下车打开车门,微笑地向我点了一下头。也许是顾及到我的伤口,丰安的车开得很慢,舒适地让我有些昏昏欲睡。“把手机给我一下?”
坐在旁边的人突然说。我一头雾水地将手机递给他,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只见他打开后,在屏幕上打了一串号码,拨过去后又立马挂断,之后又在上面输了几个字,输完后递给了我。我接过来,看到手机通讯录上多了“叶铭辛”三个汉字,前面加了一个字母A,位于通讯录最顶端。一股暖洋洋的感觉瞬间滑入全身,内心感动不已。我握紧了手中的电话,头歪倚在车窗上,闭上眼睛,心中像绽放了一朵花,美丽又芬芳。我就是这样容易满足是不是。在我昏沉地要入睡时,我感觉到一只手从我脖颈穿过,轻轻捧起我靠在窗玻璃上的头,稍稍一拨,让我向另一边倒去,而那一边接住我的是宽而结实的肩膀和厚而温暖的胸膛。我倚靠在他的怀里,突然想到了词典中的那句话:不能改变的过去以及无法掌控的未来都叫做命运。而我人生字典里的“命运”二字,却被另一个词完完全全的代替。叶铭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