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谁允我一叶翩晴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柳若无叶,前提是枯死不生。

第一百六十七章 柳若无叶,前提是枯死不生。(1 / 1)

第五周,我不敢再用“失踪”二字。因为,所有人都在让我面对现实,都在告诉我,叶铭辛真的走了,离开了,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不敢再去希翼,只能揉着泪眼去面对现实。面对现实的同时,总也忍不住去翻阅我们过去的点滴。叶铭辛,你比你的生父还要残忍,他只是选择漂泊他乡来回报辛心的“走开就不要再回来”;而你,却用生命来回报我的“两个世界的人,再不要相见”。叶铭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先去了奈何桥,我在世上又如何存活;你有没有想过,当年的那个黄脸婆从摔土豆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你当成了“眼中的钉,肉中的刺”。拔掉了你,注定会肉痛眼盲,无药可医。叶铭辛,你说叶若离柳,下场注定是落入尘土,却可曾意识到?柳若无叶,前提是枯死不生。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摆在身边厚厚的几打冥币和几袋纸元宝,想着它们会在阴间使用多久。够不够,两个人的花销?在清原这边,生人离世第五周,有“五期”的习俗之说。传说人离世后前四周属于飘游的魂,并没有真正的走入阴间,在第五周时,才真正前往黄泉之路。在去之前,他们会回来再看望一眼亲朋。所以在这一天,前来祭拜之人必须要大放悲声,以免离世人找不到回家的路,同时也是在用悲声和眼泪去送他在走往黄泉的道上,不受外鬼欺凌。我擦了擦冥币上的泪水,心中自念:铭辛不怕,你不用别人的哭声指路,也不用任何人的眼泪陪伴。因为,湾湾会马上去找你,湾湾会带多多的钱,给你买钢琴,你再唱歌给湾湾听,好不好。我拿起一摞冥币,在数着页数核算金额的同时,又开始泣不成声。说好的不哭泣,却依然止不住泪水的崩堤。“叶铭辛!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叶铭辛!”

我抱着冥币在河边痛哭出声。“孩子!”

牛妈举步蹒跚地走过来,将我抱到怀里。“都要吃晚饭了,怎么还不回去,不是说烧完这些就回去的么?”

她用带茧的手擦着我脸上的泪,心疼地说。“时间长了就好了,当初二子走的时候,我们不也挺过来了么,对不对?”

我趴在她的怀里,默不作声地流着泪,心中答着她的话:对不起,妈妈,我好像,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你看看,天边的火烧云多漂亮,明天肯定是晴天了。”

她指着西面的天空对我说:“明天我们再去看一眼二子,也给他烧点纸钱,告诉他,我们一切都好,让他放心。”

“不是说,火烧云是台风的前兆,是阴天的意思么。”

我吸了吸鼻子,从她的怀中坐起,看着西方那一大片火红的云,正和自己红肿的双眼相辅相成。“傻孩子,亏你念了那么多年的书,‘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没听说过么。咱这大北方,打我出生起,就没有看见过台风是什么样的?你这个小乌鸦嘴。”

她疼爱地戳了一下我的头,弄得我也不好意思的挑了挑嘴角,轻微地笑了一下。我看着那天边的彩云慢慢地向外蔓延,红色、橙色、金色、蓝色、紫色,诸多颜色正在交织调和,形成各种不同的画面,汗血宝马、金尾鲤鱼、展翅雄鹰、威严的山峰等等。它们一会儿奔腾,一会儿跳跃,一会儿翱翔,一会儿又融合在一起,成为一块巨幅的多彩画布。慢慢地,它遮盖的范围越来越大,一幅金红袭面的景象。“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漂亮的云。好美!”

我看着天空,嘴中呢喃着,“它好像正在向我这边扩散,向我扑来的样子。”

记得小时候也看过红云,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上学,每当一看到云彩有了颜色的变化,我总会高兴直跳高,扯着牛二的胳膊直叫唤:谁说云彩只有白色的!柳河的云彩还有红色的!那个时候,牛二会哈哈哈憨乐一通,说:谁说女孩子都很乖巧淑女,柳河的女娃比男娃还要疯癫!那个时候,多好啊,我们谁也认识,只有我们四人,天边的红云映得我们的小脸蛋都红扑扑的。但是那时候却真真的只有那一种红色,没有今天这样绚丽,若人生如云,那我的多彩人生注定是这样大伤大悲吗?“是啊,我们湾湾这么好看,这么善良,谁不喜欢。”

牛妈抬起手,再次用手指帮我梳了梳蓬乱的头发,将它们乖乖地梳在我颈部两侧。“妈,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我以低头打开冥币包装的动作来躲避她的双眼,“我把这些烧完就回去,我……有话单独对他说。”

“哎,哎,我现在就回去,把饭菜再热一下,你早点回来,妈和你爸,在家等你。”

牛妈说完站起身,急急地往家里走去。我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中愧疚万分,本因早年丧子而体弱的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我,又是一个不孝之人。十天了,因为我的日渐消瘦和精神不振,李猛把我送到了柳河,临走前再三委托牛妈对我悉心照料,不知内情的牛妈对李猛很是不解,自己的孩子,何用叮嘱和委托?她只知道,我的一个朋友离开了,那个朋友对我的重要性好似与牛二不相上下。却不知,这个朋友对我有着夺魂之术。牛妈走后,我依旧贪恋着夕阳的美景,蹲坐在河边又看了很久才开始准备点燃冥币。我拿起一根火柴,划了几下都不燃,气的我将火柴扔到地上,双手捂面,像受到了巨大委屈一样,抽泣起来。“为什么,我的人生要这样不顺,连一根火柴也要对我百般刁难。”

我蹲坐在一边,双手环着小腿,将头侧枕在双膝之上,任眼泪一滴滴滑过鼻梁。柳湾湾,这辈子,能被你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日夜常伴的,也许就是你双眼中的这汪泪液了吧。柳湾湾,你也不过就是一棵生长在弯弯河水旁日日以泪洗面的柳而已。我想,如果人真的有来生,如果真的有前世因果,那么下辈子,我在出生的那天一定不会再笑眼“湾湾”。因为,我的泪腺在今生已经完全透支。“黄脸婆,你那里画的不对!”

突然,我的耳旁传来一个男娃的声音,将正在闭目欲睡的我一下子惊醒。我抬头看去,见一对儿孩童,正蹲在离我三米不到的地方玩耍,他们拿着树枝在地上认真地画着。“为什么叫我黄脸婆?我不是黄脸婆!”

小女娃停下来,嘟着嘴气呼呼地说。“说你是你就是,漂亮叔叔就是这样说的。”

男娃双手叉腰,很肯定地对矮他一头多的小女娃说。“不是!不是!我才不是!我是白雪公主!”

小女娃将树枝扔到一边,双手背在身后,很认真地辩解,一副毫不退让的模样。“你不听话!你竟然不听漂亮叔叔的话,白雪公主都很听话!所以你就是黄脸婆!做梦也成不了白雪公主!”

男娃用手指着女娃愤愤地批评道。“你不是好人!漂亮叔叔也坏!你们都坏!”

小女娃见到男娃义愤填膺的样子,嘴巴一咧,开始哭了起来。小男娃见状也慌了起来,忙走上前用手试探性地拍拍她的肩膀:“喂喂,女孩子哭起来很丑,不要哭了好不好。”

爱面子的小女娃一听到“丑”字,哭声愈来愈高,愈来愈委屈,弄得小男娃双手插在裤兜里,来回踱步,不知所措。突然,他将视线转移到我这边,停顿了两秒后,疾步向我走来,在我面前半米处停下。正在我以为他要和我说话之际,他抬脚蹦跳几下,够到了低垂的柳条末梢,之后拽着枝条的一端,快速地摘着枝上的叶子。他摘满一个手心后,又蹦跳一下,够到了另一枝柳,同样的摘着叶子,将另一个手心塞满。他将塞满柳叶的拳头藏在身后,走到依然哭声不止的女娃面前,嘿嘿一乐说:“白雪公主看不到这个魔术,只有黄脸婆才能看到,你说你想不想看?”

女娃听到后,哭声轧然而止,只是肩膀一抽一抽地看着他。男娃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抿着嘴乐,之后双手在女娃的面前用力地一扬,片片柳叶如蝴蝶一样在半空中随着微风翩舞而落。有的落在小女娃的头上,肩上,衣襟上,有的依然打着旋地慢慢翩落到地上。“好漂亮!”

女娃开心地拍起手来。“漂亮叔叔说,黄脸婆最喜欢看柳叶翩舞,所以你还不承认你是黄脸婆!”

“如果你是黄脸婆,我就是女娃子。”

小男娃一板一眼地站在那里说着,却不知小女娃已经乐得在地上直打滚,嘴中不停地说:“你竟然说自己是女娃子!哈哈哈!”

男娃看着她夸张的样子,一脸的莫名其妙。而我,早在他说出“女娃子”三个字的时候,就已呆若木鸡。“你们……你们……”我颤不成声,始终问不出自己心中的问题。“黄脸婆。”

我确定我没有听错,这一句不是男娃说的,更不是发自女娃之口。这个声音,轻而有力,重中带柔,让我永远都听不够,忘不掉。余音绕梁,久久不绝。我顺着声音望去,见到在那彩霞深处,一个穿着淡蓝色轻质风衣,米色修身长裤,白色休闲鞋的“漂亮叔叔”缓缓向我走来。一挑眉,一抿唇,如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魅惑不减,俊洒不凡。他,双眸似海,眉宇如山。我看着愈加色彩斑斓的天空,心里认可了牛妈的话。天,好像真的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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