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比我酒量还差的人,这样吵吵嚷嚷地来酒吧,又这样耍大牌。我决定,从这个屋子出去后,不认识她。“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
看着她脸上竟然隐约浮现出少有的忧愁,我不禁发问。李荔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你说谁?说我吗?”
我看着眼前这像被吃了回魂丹的人,果断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那你问谁?”
她追问。我还是摇了摇头,态度真诚。她见我不像说谎的样子,拿起酒杯在眼前晃了晃,那蓝色的液体在她的瞳孔里忽明忽暗,一会儿阴郁,一会儿明朗。“老天,我的酒量越来越差了,才喝几杯,我就出现幻听了。”
说完,她又仰头而尽。“你干嘛?”
我抢过来杯子,为时已晚,空了。“哈哈,没事,闲着也是闲着,锻炼一下酒量。”
她拿过酒瓶,又斟满一杯,顺便将我的杯子也填满。我揉了揉有些晕乎的头,表示不行了,喝不下了。她不依,说:“要不然这样吧,姐姐,我们玩儿游戏吧。”
“什么游戏?”
我听到玩儿,有些来了精神。“嗯,我想想,噢,对了,我们玩兴趣爱好大调查,好不好?”
霓光灯下,她的眼里像浮了一层琉璃,晶莹多彩。“噗!”
我笑的好是无奈,将头枕在桌上说,“我还以为玩什么输赢的拼酒游戏。”
“诶呀,那多老套,我就是想,我们认识这么多天了,相互了解一下嘛。”
她推着我的头,让我起身坐好。我不依,终于知道喝完酒的人为什么都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当头落到某一个实处之后,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像白云一样飘在脑中。浮啊,浮啊,整个身体像要跟着飘起来一样。她见我不起来,也趴在另一端,脸对着我,沉沉的眼皮,睁一下,闭一下。“那就这样玩儿吧。”
她歪着脑袋,拿酒抿了一下,又送到我的唇边,我也跟着喝了一口。“好。”
我答应着。“OK!开始。嗯,你喜欢留长发吗?”
她问。“还好,差不多就行,不要太长,洗起来麻烦。”
我懒洋洋地回答。“对!我也是这样的,所以我们现在的头发差不多长啊,对不对?”
“嗯。”
“下一个,你喜欢穿裙子吗?”
“不喜欢,小时候,奶奶总说我是假小子。”
“真的吗?真的吗?我也是哎,我那些哥们就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女生。”
她抬起头,又推了推我的头。“起来,为我们那委屈的童年干杯。”
我立马坐起来,问:“怎么委屈了?不是挺好的么。”
“哪里好?被人弄错了性别,是单纯的样貌忽视吗?不是的。女孩子会生气,可是假小子不会,她们和男人一样厚脸皮;女孩子会撒娇,可是假小子不能,因为会被人称为肉麻;女孩子可以哭,可是假小子不能,因为哭了会被人笑话,笑话之后,也没有人疼。”
她撞了一下我的酒杯,喝干,之后又用手点了点我的,我会意,也仰头而尽。“那姐姐追星吗?”
我摇头。“OK!我也不追星,哈哈。”
她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吓我一跳。“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又问。“我么?我,呵呵呵。”
有些喝高的我,提到自己喜欢的人,捂着脸笑的不行。不知是酒精的原因,还是自身羞愧,脸的温度在烫手。“我喜欢叶铭辛啊,哈哈哈,叶铭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嗯?”
我用指肚摸着酒瓶,就像摸着叶铭辛的脸一样,温柔,又珍惜。李荔听到我说的话,用手弹了一下我的头。“喂,喂,喝高了吧?刚才谁说不追星的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卦了。”
我看着她突然认真的表情,笑了。“叶铭辛是明星吗?他是凡人啊,是女娃子啊,你不知道么?”
她被我说的愣愣的,脸上的表情像被冻住了一样,我以为她被我刺激到了,也慢慢收起了笑容,殊不知她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我头顶一片狂汗。“其实,我也挺喜欢Decol的。”
“学我!”
我指着她的鼻子,大笑。“没有!谁学你啊?”
她反驳。“那为什么我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
我不容。“那是因为巧合啊,我真的不追星,但是我是被他感动了嘛,听说他为了寻找自己的初恋不惜万里来到清原,也听说,他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差点退掉了歌坛,你说,在这样的道德糜烂的社会,还有这样的人吗?”
我听着她说的话,心里一片暖阳,眼角不由得又湿了。“好吧,这次放过你,但下个问题,不许和我一样了哦。”
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行啊,那这次你问我,看我答的问题,和你一不一样。”
我点了点头,很少玩过这样的调查游戏,在脑里想了半天,问出一个很俗气的问题。殊不知,正因为这个问题,改变了我接下来的一切计划。“你喜欢什么花?”
问题刚出口,我做出来一个停的手势,又说。“为了公平起见,这次我们同时回答,如何?”
“好好好。”
她开心地直拍手。“1,2,3,开始!”
我从来没有发现,十四年后的今天,我还会有如此童真的一面。“雪莲!”
我答。“罂粟!”
她喊。虽异口同出,但毫不意外地出现了两个答案。“哈哈哈,这次我没有学你吧?”
她坏坏地看着我,“你说你喜欢雪莲做什么?装纯?哈哈哈。”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娱乐之中,又喝了两口酒,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石化。百花丛中,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纯的如水的小姑娘,竟然喜欢上世上最最妖娆的花。“喂,怎么了?睡着了?姐姐睡觉是睁着眼睛的吗?”
她醉醺醺的脑袋在我的眼前直晃。“你为什么喜欢罂粟?”
我问。“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它?它花大艳丽,香气浓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谁像你,还雪莲,现在什么年代了,二氧化碳饱和,臭氧层破洞,再坚强的雪莲也会死掉。”
她打了两个酒嗝,闭了闭眼睛。“可是,它是大烟,是鸦片,害人不浅!”
我瞬间化为鸦片战争时期的小斗士,强烈抵制。小的时候就是听大人这样说的,鸦片有毒!“不是!它是花!姐姐,你以偏概全!读书人不可以这样的。”
她睁大眼睛,如只小牛一样和我辩驳。“是鸦片!大烟!”
我也如小鬼附身,死犟到底。“是花!”
“是鸦片,大烟!”
“好好好!对!是鸦片,是大烟!但我就喜欢鸦片,喜欢大烟!怎么样?!”
她被我成功的打击到了,一手挥开桌上的瓶瓶罐罐,还不忘跺了几下脚。“我就喜欢鸦片,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是我说的,声音是男声,沉稳又带着威严。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我和李荔同时抬起头,听到那人的下一句话后,两个人再次有默契的!哭了起来!“两位小姐,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那个男人身后还站着三四个年轻人,各个身穿警服,面容严肃,气势恢宏。即使酒醉,我也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李荔将冰凉的小手放在我的手心,随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跟着那警官走了出去。走的过程中,我在前面哭,她在身后哭。声音在胆怯中不忘悲鸿。那阵势,就如农村里有人离世时,儿女去上庙出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