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找我,在电话一端的她,好像受了欺负,可怜巴巴地问我,“湾湾阿姨,你在哪里?”
我没有听错,她在叫我阿姨。突然觉得辈分升高的我,像玩游戏升级了一样,长抒一口气,挺胸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建筑,告诉她一个地名,她听到后,将手机离远,在和别人重复我说的地名,她身边的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话声音很轻,恍惚和她说了几句,她又接近话筒,对我说,她就在我的附近,前面路口左拐两百米一个肯德基店里,问我要不要过去。我一听,这不是问话啊,小祖宗发了懿旨,不去也得去的。临从商场出来时,我瞥到一家珠宝店,钻进去后,一眼看上了一条“DiorFlower”系列的手链,全钯镀的链条上挂着一簇璀璨水晶花瓣,在链根处也带一片,整条链子就这五片花瓣加一条简单的金属链组成,却不失精巧别致,花瓣与手腕弧线完美契合,锁扣装饰镌刻一个“CD”椭圆形刻面饰牌,简约中带着足足的奢华感,服务员说,这是今年新出的一款,表达了Dior先生对花朵的挚爱之情,带消费者以诗意手法重新诠释品牌钟爱的花卉世界。在饰品里,张双双最喜欢的就是手链,她说,带耳钉的前提是要穿透肉体的,带着痛的美她觉得残酷,项链是挂在脖颈处,像及了一个绳索,只有手链不一样,拴在手上,莫名的有着一种牵引感,在茫茫人海中,有一处牵挂,让你跟着它回家,所以这手链不能自己买,带自己买的手链,是孤独缠着孤独,一定要带别人送的才好。自我认识她以来,她的手腕上一直光秃秃的,即使当初为了惹张成成注目,她宁愿带上耳夹式耳环,挂上让自己觉得透不过气的项链,也没有买一条手链装饰一下。我选择了一条蓝色水晶的,并且自我认为这条手链她一定会喜欢,因为我自己都已经喜欢的不得了,如果不是那上面让人肉疼的价格拦着我,我真的想一下买两条,作为闺蜜手链。来到肯德基店里,我不费力地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李荔和小紫若,李荔今天穿了一生紫色运动装,头发梳在后面,像个中学生一样,只是情绪不高,蔫头耷脑的,紫若则穿着一套粉色的小绒衣,看到我后眼睛立马亮了,站在凳子上和我招手。我刚坐下,小紫若就端着甜筒坐到了我这边,李荔白了她一眼,对她这种“见新人撇旧人”的做法很不屑,小紫若笑的咯咯地表示“我愿意,管不着。”
我将手搭在紫若的小肩膀上,用眼睛瞟了瞟李荔,轻声问紫若,“她怎么了?”
倒是小孩子,童真气十足,见我低着声问,她也压着嗓子,用手遮在嘴巴上,说,“别管她了,她不知羞,和我叔叔玩亲亲。”
我一听,挑着眉毛忍不住乐出了声,紫若声虽小,李荔还是听到了,脸色陡降,将桌子拍的“啪”的一声,咬着唇瞪着紫若,紫若吓的条件反射钻到我坏里,小甜筒也不吃了。“干嘛啊,吓到孩子。”
我抱着紫若,拍着她的背,念叨着“不怕不怕。”
“还不都是因为她,我这辈子除了欠我爸的,就是欠她的,对,最欠她那个叔的。”
看得出来,李荔确实很生气,以前在她口中,任晴飞再不对,她也是要称呼一声老板的,今天直接用紫若她叔的称呼代替了。我说,“谈恋爱是多好的事啊,怎么弄的跟遭贼抢了似的。”
李荔脸上有些泛红,说:“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哪儿跟哪儿啊。”
李荔发一段牢骚之后,开始跟我讲事情的原委。根源还是照顾紫若,李荔说,她这辈子是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好不容易找份安安稳稳的文员工作,嗖的一下给调到秘书,之后啪嚓一下又落到保姆,她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二本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啊,再怎么也是拿的学士学位,现在保姆都要这么高级的了?不过,照顾孩子也好,反正平时工作也不多,但是她就受不了只要紫若有一点毛病,任晴飞都要数落她,凭什么啊,昨天,就因为紫若吃药呛了嗓子,药面太苦,在喉咙处一痒,连带着胃部一抽,孩子呕的不停,任晴飞看见了,张口闭口地骂她笨蛋,没有长脑子,或者脑子长了,只是里面部件没有长全。李荔说,“柳姐,你听听,这是一个大老板该说出的话吗?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
我跟着点头,心里也有些难以相信,这留过洋的大少爷骂起人来还有这么泼的一面。李荔这个火脾气当然受不了这个委屈,将紫若的药往柜子上一摔,这活不干了!他家里又不缺保姆,凭什么她干着活还受着气啊,谁知道人家想走,那个人又不让了,在后面冷不防地抓了她一下,她只感觉到一股力后跟着强大的地球引力,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李荔说到这里,问我:“柳姐,你说电视里那种动不动女的倒了,男的就接住的画面怎么那么唯美,怎么到现实里,就这么狼狈?”
我笑笑,抱着紫若不说话,紫若白了她一眼,嘴巴嘟嘟地能挂个小瓶子,我忍不住用手指拨着她的嘴唇两下,她觉得好玩,嘟的更高了。李荔接着说,她就这样摔在了任晴飞身上,嘴巴真的就那么不凑巧的碰到了他的嘴,说的确切一些,是碰到了他的牙齿,任晴飞当时后脑勺磕的不轻,嘴咧的很大,牙齿突兀地迎接了她的唇,导致当时就磕出血了,现在还疼呢。紫若听到这里,双手捂着小脸儿,我拿开她的手,问怎么了,她说,小秦对我说,这样的场面少儿不宜。李荔一听,抬手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说:“还不是怪你,玩具满地扔,他要不是踩滑了,能出这事么?”
紫若将头一歪,一副“关我何事”的态度,李荔可愁了,她说,柳姐啊,你说我昨天都没有睡着觉,我是不是真的得离职啊,你别看我天天嚷着不愿意干,但是我心里清楚,这份工作薪水不低,我要是真没了工作,怎么办啊。我说,这算什么事啊,还扯上离职了,只是误会,任晴飞又不是小孩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小事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真的吗?真不会当回事啊?”
李荔追问。我说:“不然呢?你想让他记着吗?”
李荔双手一推,脸上更红了。我说:“没事啊,那摔跤时谁能反应过来去想一个姿势呢。只不过,他有话不好好说,为什么要拉你啊?”
李荔本已放晴的脸上被后面的一问,又紧张起来,说:“谁知道,有病呗!”
紫若如小猫似的一下子将头从我怀里拔出来,说:“我要告诉叔叔,你说他有病。”
李荔吞了吞口水,“柳姐,你看见没,这孩子白眼狼,你别喜欢她啊,喜欢她都没有用,还是他叔好,我们怎么疼她都不行,转过头就会把我们对她的好忘的干干净净的。”
“我没有!”
紫若搂上我的脖子,将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以示亲近。我对李荔说,“好啦,这事情啊,本来没有什么的,你越在意它,它就越会在脑子里扩大,不管它,它就慢慢消失了。”
李荔点点头,之后和我聊一些她身边的事,她说任晴飞最近工作越来越忙了,小秦升了学,课业越来越重了,倒是任老的身体还不错,每天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假日里,她看着紫若看累了,任老都会让她休息一会儿,他陪紫若玩儿,看着他看紫若的那个眼神,真的挺感动的,都说隔代亲,辈儿辈儿亲,她小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个奶奶爷爷的,让她也享一下被老人疼的感觉呢。我听着李荔东说西扯的,几句话回来就会绕到任家的这几个人身上,仿佛看到了小媳妇聊家常的样子,紫若在我怀里躺着躺着眼睛就沉了,我手臂划船一样悠了悠,她就睡着了,样子可爱极了。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李荔几乎要把每天发生的事情像写日记一样和我从头到尾的说着,我尽了一个听客最基本的义务,她说什么,我都听的认真,时不时地应几句。临末,她突然对我说,“柳姐,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听艺娱那边的人说,Decol这阵子在和远山解约,不知是真是假,而且让人蹊跷的是,从席浠刚从台湾那边回来后,网上和荧屏舆论把你和席浠都炒到浪尖了,突然就降了下来,从此风平浪静,不仅舆论闭嘴了,网上搜索引擎都瘫了,根本搜不到你们这段三人恋了,现在除了能找到席浠和Decol的订婚,还有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浪漫,什么都没有了。”
对于这种舆论停息的事情,不用李荔说,我作为当事人早就发现了,当时只觉得耳根清净了,世界也宽敞明亮了,我觉得这样很好,也就没有太在意,叫李荔这样一说,倒是有些好奇,难道国家开始整顿网络道德方向,控制八卦舆论衍生了么。还有就是关于叶铭辛,他都和席浠订婚了,以现在席浠的身体状况,能经得起他这样的折腾么。我很担心,如果真的出现个什么无法挽回的万一,他怎么承担的起。我又怎么承担的起。有的时候真的发现,无能为力不是真的没有能力去做,没有办法可想,而是有很多办法,很多方式,却不能做。因为,我们都无法做到让自己的快乐真真地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又何况,涉及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