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听阿棠的回答,又忽然忍不住似的偷偷抿嘴笑了笑——彪悍?她还真会用词,确实挺彪悍的。南诏堂无奈,本来想反手就是一个爆栗子,却因为某棠无耻地卖萌而硬生生改为了摸头杀。南诏堂有些无奈地说:“唉,阿棠,……好了。人家沈公子是来试弹曲子的,就别东扯西扯聊个没完没了了。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只好武装不好红妆的阿棠居然也会舞了。”
阿棠立马绽开笑脸:“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叫‘士别三日,非吴下阿蒙也’。”
南诏堂疑惑了:“吴下阿蒙是何人?”
阿棠这才发现自己用错典故了,暗叫不好:完了完了,忘了这是架空。别说阿蒙了,诸葛司马估计都没人知道。“就是就是……那什么,他,他是蜀地的一个叫,叫吴下村的一个人,别人叫他阿蒙。他吧,一开始特别不认真,所以做什么都不成。但后来,经过我——聪明绝顶貌美如花机智过人技多不压身的南诏棠的教导后,他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开始勤奋学习。当我再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有我一小半的聪明才智的优秀的好孩子了。所以,吴下阿蒙的意思就是不要小瞧我南诏棠,我可是个十佳好孩子。”
南诏堂剥着板栗,有些汗颜,无奈地说:“阿棠,偶尔还是谦虚一点吧。”
说完,塞了一颗板栗在阿棠嘴里。阿棠“切”了一声,对沈最离说:“梨子,赶紧弹弹吧,我觉得那曲子特别好听。”
阿棠自那日听过后,就一直苦思冥想着再次听到那种声音。悉昙点点头,便把桐木琴放在琴案上,坐下,开始弹奏起来。这次的琴音不似之前那么死气沉沉,完全变了风格:跌宕简练,嘈切杂弹,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一曲罢了,几个丫鬟连连鼓掌,就连一向不懂且不喜琴乐的南诏堂都鼓了掌。“梨子你太棒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啊!”
“谬赞了。”
悉昙不卑不亢到。阿棠没有想到,悉昙弹的完整版曲子居然这么好。不说曲调流畅无一丝停懈,单是这饱满的感情,就不是一个初学者能弹出来的——他应该也很喜欢这首曲子吧。阿棠十分喜欢这首曲子,便问:“梨子,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出自何人之手?”
悉昙回答:“此曲名为眠琴,出自一对伉俪之手。不久前,这对恩爱夫妻双双殒命了。”
阿棠摆了摆手,说:“难怪,我听着居然听出了一丝哀切。本来以为是我的心境有变,没想到是这层缘故。没关系。”
这种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人一辈子忙碌不过百年,百年后便尘归尘土归土,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爱情这种东西,靠不住靠不住。阿棠对此暗自感叹了一番,人活着就是个人,有牵挂有顾忌。人死了一切久都不重要了。南诏堂倒是不担心这位沈最离公子的琴音,毕竟是王上派来的,怎么也不会太差。他担心的是阿棠,这丫头说她会舞,他是一百个不相信的。武她倒是不错,舞嘛……左右都是一个发音,应该差不多吧?“阿棠,你的舞备好了吗?”
阿棠信心满满:“哥,别担心,不就是跳个舞嘛,我是绝对不会丢咱们白墨的脸的!”
南诏堂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也就放下了,只说:“阿棠,练舞的时候可千万小心,别把自己伤着累着了。”
阿棠对哥哥的过度关心实在是无语至极,有点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哥,我又不是瓷娃娃,摔一下还能破了?我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没办法,自家哥哥,只能忍着。还是二哥好,跟她一起胡闹,干完坏事还老是他背锅,跟哥哥这个小老头子完全不一样。“那就好,你这皮猴子!”
南诏堂自然是知道阿棠最不耐烦他这些话的,又见沈最离也在这儿,便不再多留,又闲谈了几句便走了。两人走后,阿棠顿时觉得有些无聊,因而这一天的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怎么一转眼就入夜了?夜间,阿棠被几个丫鬟摆弄着窸窸窣窣脱下了衣衫,坐在浴桶里,室内只留才露一人。这时,阿棠才想起了绣娘的事:“才露啊,那两个绣娘怎么样?”
才露正打理着阿棠的长发,说:“安排好了,在后厢住着,只待明日郡主去量体裁衣。”
阿棠说:“那就好,明天把梨子也叫来。”
才露为难到:“郡主,以我看,沈公子就算了吧。他毕竟是男子,难不成郡主你真的……”阿棠知道这小丫头是想多了,笑了笑,说:“你小丫头懂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成天都穿一色的衣服,看着太单调而已,没别的意思。总之明天把他叫上就对了。”
才露这丫头太敏感了,刚刚还在操心闻人黎的事情,现在又关心起悉昙了。是不是跟我待一起待久了的异性都得被这小丫头怀疑一遍?不过,悉昙嘛,她倒的确有一点点喜欢。才露听阿棠说的如此不可拒绝,知道劝不住了,便不再说话了。“才露啊,别梳了,头发都快被你梳秃了。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阿棠摆摆手,让才露下去。“是。”
才露退出去,阿棠在里面思索着。现在既然哥和二哥都在自己身边,并且地位很高。但虽然如此,这各国形式也不容乐观。竹墨势弱,昱照太远,白墨有连函关天险。檀墨野心勃勃,要是选择进攻的目标,必然是选择先吞并竹墨,然后再养精蓄锐,攻打白墨。要是白墨选择跟昱照或者竹墨联盟的话……竹墨势弱,肯定被吞,除非昱照帮忙,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太可能的。要是等檀墨灭了竹墨之后再跟昱照结盟的话,倒不是没有胜算,但要给予昱照的好处就多得多了!或许,是两国平分墨羽大陆,但这样终究是与虎谋皮,长久不了。而且那个闻人黎,总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怪怪的。仔细想想,那不就是自己喜欢上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更没有交集的人吗?这种喜欢到底是从何而来?难道说璇玑阁里的那个先知老头说的话是真的,我的确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只不过在两年前“死”了之后魂魄穿越到地球,然后在地球上经历了一遍从婴儿到十四岁的旅程,然后又因为他做的某种手脚而穿越回来,只不过失去了之前的记忆?这也太扯了,我这脑子是怎么长得,连这都能想出来,不去写剧本还真是可惜了。看来得找时间再去见见那个先知老头了……阿棠不知不觉想了许久,直到外面的才露叫她,她才察觉到水已经凉了。“才露,进来吧。”
虽然不怎么喜欢洗澡时有别人看着,但阿棠却也没办法。这衣服太难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她前几天才发现,原来古装是有这么多件的。她来这儿两年,穿的一只是简单版的——这还多亏锦瑟,他之前是在青楼挂牌子的,穿着当然不那么正统。阿棠只求蔽体,也不管其他什么,所以两年就一直这么过来了。现在天气渐凉,衣服更多,她一个人是完不成这么大的工程的。待穿好衣服,阿棠觉得自己已经被冻成冰棍了。小时候住南方,觉得北方泼水成冰,能冻死个人。去北京住了几年,才发现原来有暖气的冬天是那么温暖。但现在穿越到这个地方(按地理位置和气候的话,这里是南方),没暖气,又超级冷。不是说古代有地龙的吗?为什么这里偏偏没有发明出来?想她南诏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哥和温度,简直是冬天恨冷夏天恨热春秋恨风雨。不行不行,得赶紧“发明”出这东西,拯救一下天生体寒的她的手脚。阿棠被丫鬟们擦干头发,又抹了几瓶有点香有点油又很滑腻的护肤品。跟现代的差别很大,但用起来挺舒服的,来这儿两年了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众丫鬟替阿棠收拾妥当后,阿棠便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连个守夜的都没留下。阿棠心里装着事情,实在睡不着,再加上天性不安分,没在床上躺上一炷香的时间,她就穿戴好悄悄溜了出去。一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中途还差点撞上夜巡的巡管队伍。四周店铺全都关门熄灯了,阿棠也没个去处,想买壶酒都没处去买,只能到处闲逛。本来呢,阿棠是想去流火饭店找小叮当来个对盏消愁的,可是在不知不觉中,阿棠的脚就带着她来到了一个让阿棠十分熟悉的地方——尘缘阁旁边的那条小巷。在夜里,也只有尘缘阁这种地方才会灯火葳蕤、人声鼎沸。阿棠听着里面的喧嚷之声,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怎么会稀里糊涂跑到这里来了?于是就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