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顿真正的团圆饭,所有人都很开心,连下人都一起入席,不分你我。风衔珠原本也是很高兴的,但是,在沈大厨打开一坛花果酒送到她这一桌时,她嗅着浓烈的酒气,猛然想起自己中了奇毒的事情,瞬间就没有有胃口,目光也不动声色的从众人脸上流过去。这些酒菜是不是已经被下了毒?下毒者又是何人?“各位,”她亮了亮小指上的伤口,抱歉的道,“我三日前不小心出了意外,小指都差点断了,眼下还在休养之中,不宜喝酒吃辣,你们多喝些,别管我了。”
众人表示理解,倒也不勉强她,她就只管给坐在左右的二姨娘和妹妹挟菜,同时不断给二姨娘敬酒。二姨娘原本是风母的陪嫁丫头,得了风母的允许才嫁给风鸣安的,加上她生的是女儿,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因此与风母、风衔珠的关系都不错,特别是风母出家以后,她就相当于风衔珠的母亲一般,风衔珠与她的感情特别的好。风衔珠细细想过了,她从小就和二姨娘一起生活,两人十几年来的饮食并没有大的差别,只要她将二姨娘灌醉,就能确定二姨娘是不是也中了毒。二姨娘性格本就比较好,又见她对自己这么关心和亲近,心里高兴,加上花果酒清甜润口,不由得就喝多了,喝醉了,最后由风衔珠亲自送她回房。这一夜,风衔珠一直陪在二姨娘的床边,观察着二姨娘的状况。三更过去了。四更过去了。五更到了……二姨娘睡得很沉,身上散发着酒气,然而,没有身体发热、呼吸困难的病状,风衔珠试着叫她和推她,她哼了哼后翻个身继续睡,并没有像风衔珠醉后那般动弹不得和难以发声。风衔珠又去检查二姨娘的眼皮和舌头,二姨娘的眼睛没有充血,舌头没有发紫发黑,也就是说,二姨娘的身体状况很正常。风衔珠看向窗外朦胧的晨色,心里又喜又悲,十分的复杂。喜是因为喝多了的二姨娘、父亲等人并没有出现中毒的症状,悲的是……下毒者果然是冲着她来的么?为什么单单冲着她来呢?下毒者对她下毒时她还是小孩子呢,能和下毒者有什么仇、什么怨?她忧伤的独坐到天明,而后挤出笑容,一一去看望众人,嘴上说的是“我月余未见家人,想和各位一起吃个早饭,就来看看谁已经醒了”,其实是试探其他人是否出现了“毒发”的症状,然而,宿醉未醒的倒有两三个,却没有一个是中毒的。风衔珠终于死心了。她满腹惆怅的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眼角有泪水流下。“越是亲近之人,越是危险之人”,高人的话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回响,刺着她的心脏:能够不动声色的给她下十几年毒——下的还是多位名医都无法辨认的毒药的人,同时还是她的亲近之人的人,能有几个?她不愿去想,却不得不去想。沈大厨?二姨娘?奶娘?管家?抑或是……父亲?带着这样的悲伤,风衔珠以“养伤”为由在家里待了几天,每日里只是陪母亲做女工,陪妹妹读书,陪弟弟玩儿,晚上都是早早的就睡了,不让任何人打扰,看起来是相当的安分。没有人知道,她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溜出去,很久以后才又偷偷的溜回来。这处宅子位于城外,四周的环境极其广阔复杂,夜间巡逻的护院又人手有限,巡逻重点都放在夫人、姨娘、两个孩子周遭,风衔珠凭借一身磨练出来的“夜行术”,悄悄的走,悄悄的回,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