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嫂子趁机添油加醋,“哟,这不是你做的吗?怎么变成阿娆的了?”
知县察觉,遂走下来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薛娆身上:“这是何物?”
薛娆双手捧着篮子呈上去,道:“回大人,这就是早上陈嫂子拿来给民妇道歉的石榴糕,民妇怕乡亲们在路上饿了,就带上了,可是陈嫂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吃,这还是她亲手做的呢。虽然,她现在对民妇有恨,但是民妇也不忍心看她饿肚子。”
她意有所指,说话半含半露。那江知县也是通透之人,稍微一点就明白了,指着石榴糕问陈余苗:“这真的是你做的?”
陈余苗今日受惊过多,看到知县那严厉样,早就吓怕了,颤颤巍巍点头:“是,是我做的,我做的。”
哎呀,陈余苗,你的脑子是进尿了吗!这种事是能随便承认的吗?农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立马跪着上前:“大人,这是我家余苗好心给薛娆做了吃的,可是责怪薛娆不但不感激,还打晕了我儿媳妇儿,叫来了人牙子给她卖了,可见心思歹毒。”
知县皱眉:“若当真如此,决不轻饶。”
农氏趁热打铁,指着陆凶道:“这个人就是她的帮凶,他们偷情怕被人发现,才做下这等恶毒的事情。”
什么叫莫须有的罪名,那就是嘴巴一张一合,颠倒黑白。好在,陆凶没有让她失望,立马配合地张嘴,只是,农氏绝对没有想到陆凶根本不是盏省油的灯:“你胡说,我跟阿娆清清白白,当初要不是你想要将阿娆卖给隔壁村的洪老爷家傻儿子换三百两,我也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不会认识阿娆,求青天大老爷明察。”
陆凶狠狠心,为了阿娆,跪在知县跟前将农氏之前的罪恶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她想转移话题,让人忘了那石榴糕,他偏不如她愿。“竟有这等事情?”
知县又惊又怒,“薛娆,你之前为何不说?”
卖一个寡妇给傻子,跟人牙子有什么区别?薛娆淡淡开口:“回大人,确有此事,只是阿娆嫁到太平村,也就是这个伯娘可以仰仗了,本想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这个伯娘不但不感激,反而得寸进尺。”
知县恨铁不成钢:“岂有此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农氏,可有此事?”
农氏被镇住了,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就算有此事,民妇那也是为了他们母子有个归属,有人照顾,总比孤儿寡母辛苦讨生活强,可是薛娆对此事心怀怨恨,竟然这么报复我们,我儿媳妇有什么错?差点被杀丢了性命,何况我家余苗已经做东西去道歉了,也知错了。”
好吧,你狠。阿娆撇撇嘴。此时捕快回来了,捕快上前称述:“大人,小的办事不力,让那些人跑了。”
农氏一听,心中大石放下,就猜到这帮人一旦失败就会立马跑路,自然找不到人了。知县大概也猜到,现下可是头疼了,两边都自称冤枉,肯定有一个说谎,问题是怎么看出来?薛饶虽然有人证,但也缺乏最关键的物证。薛娆见此,心中思量差不多了,立马摇晃怀中陆朝,口中焦急呐喊:“朝儿,朝儿,你怎么了?”
知县已经,转身上前,见薛娆泪眼婆娑,抱着怀中小儿又是叫,又是摇,陆凶见状也不镇定了,一个箭步过来,手伸过去便探陆朝脖颈和额间,有气息,但是人已经毫无知觉了:“大人,这孩子的身体发软,气息下沉,恐怕是中毒的迹象。”
中毒?知县脸色一变,大手一挥:“快去找个大夫来。”
捕快还没喘几口气,就立马又出去了,这次回来的很快,身后还跟了县城最好的大夫。大夫过来帮忙查看半天,跪在地上禀报:“回禀大人,此小儿中了迷魂药,俗称蒙汗药,老夫给他开几味药,早晚服下,三天即可排尽,对身体无大碍,只是今日怕是醒不过来了。”
“谁这么大胆,竟然对一个小儿下毒?”
知县拂衣袖上去将惊堂木一拍,威严立显。“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看陈余苗已经吓懵逼了,农氏也有些慌了,正好此地无银三百两。“大人……”薛娆声泪俱下地道:“是,是民妇刚刚喂了朝儿半块糕点。大人,这糕点是陈家嫂子做给我们的,我念她一片心意便收下了,谁知道她竟然在里面下了药,都怪我,都怪我心太软,害了朝儿,朝儿,都是为娘的错啊。”
说着说着抱着陆朝大哭起来,一时间泪如雨下,看得众人纷纷心里一紧。知县微微点头,面上不惊,衣袖下的手指已经紧紧攥了起来。在他的地盘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这等伎俩,岂可轻饶?他看了一眼哭得一颤一颤的阿娆,本想宽慰几句,谁知那女子竟然一抹眼泪,哽咽着开口了:“大人,民妇听说陆大哥在外面妓馆包下一位烟花女子,平时多去那里,还好赌成性,欠下不少债,他们该不会是上次逼嫁了我不成,又想要将我迷晕了卖去人牙子那里换钱吧?余苗嫂子,只是碰巧做了替死鬼,这糕点里的蒙汗药也许她真的不知情,她多半也是冤枉的。”
这话明面上是替陈余苗开脱,实际上是把陆东床拖下了水。陆东床顿时恼羞成怒,跳起来就要打薛娆,嘴里骂骂咧咧:“臭娘们,瞎说什么?”
陆凶挡在跟前,陆东床过不去,骂得更凶。“大胆狂徒,竟敢咆哮公堂,该当何罪!”
知县一声怒喝,陆东床立即不敢吱声了。知县头脑清明,转身再次问薛娆,“既然如此,为何绑的不是你,而是她?”
糕点是送给薛饶的,陈余苗却在薛饶家被绑,说不通。薛娆并不慌张,不卑不亢:“回禀大人,民妇还没来得及吃那糕点,便急着去城里卖天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实在不知,方才徐嫂子和众乡邻也为民妇作证了,民妇只是大概猜测,陆大哥是不是被追债的逼急了,所以将陆嫂子绑了放在我家,这样既得了钱,又不用担罪名,一石二鸟。”
她连陆东床的作案动机都替他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