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他刚刚处理完了一件案子,正准备吃饭,便听到了竹林里有奇怪的振翅声。他伸开手掌,那鸟便落入他的手中,手指再一按,鸟肚子便啪的一声打开,将那封信吐了出来。信上没有字迹,是一封密信。他收了信,刚打算回屋,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江兄最近公务繁忙,连我那儿也很少去了,昨日月色清明,我早早备好佳酿等候,却不想江兄失约。”
说话的人是岳宁,他穿了一身天蓝色的便服,也不需要人引路,自己便走了进来。“原来是知府大人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江宇珩忙提了袍子上前,拱手施礼。“你我情同兄弟,又不是正经场合,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岳宁摆摆手。江宇珩便也不再跟他客套,道:“岳兄邀约,怎敢不至?只是正巧昨日发生了一桩案子,我这个江宁县的父母官虽小,还是不能抛下百姓,事发紧急,也没来得及找人去通知一声,是我的错。不如这样,今日我在寒舍略备酒席,弥补昨日的遗憾如何?”
日光明亮,江宇珩有些睁不开眼睛,漂亮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却依旧难掩精光。岳宁点了点头,“左右是和老友促膝长谈,在哪里倒无所谓。”
说着,一指前面的亭子。江宇珩素来节俭,亭子上的红漆早已斑驳,周围更是没有挂垂帘之类,只是在周围种植了些花草,已是夏日,茵茵的绿色中冒出几朵素白的花,不耀眼,不喧闹,却也赏心悦目。两人在亭子里坐下,江宇珩吩咐老管家去买酒,顺便准备几个下酒的小菜。“不知道最近北疆战事如何?”
老管家去了不久,江宇珩便问道。不是正式场合,用不了那么多虚礼,他对岳宁,完全是朋友的礼节。岳宁摇了摇头,道:“僵持的时间太久了,当日请窦帅,无非是想速战速决,以我大梁的国力,支撑一个月,已经是奇迹,只是现在,窦帅似乎低估了蛮人,前日战报送来,说是那些人虽然被围困多日,却仍旧负隅顽抗,城中妇孺,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城墙下都是累累白骨,也没有半点投降的迹象。若是早日降了,也可免受饥饿之苦。”
话虽如此,谁都知道,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投降的。在窦榆瞑面前投降,就等于将自己,将身边的人送入十八层地狱。那可是个以屠城闻名的修罗王。江宇珩抿了抿唇,眉头微微蹙起,“大帅的粮草如何?可还能维持?”
出征之前,梁帝已经透露,大梁国力,倾其所有,也只能支撑一个月的粮草,现在已经一月有余,想必窦榆瞑那里并不好过。蛮人都被逼的人吃人,他们还能好到哪里去?“听说十二风卫劫了金兵的一部分粮草,勉强度日,朝廷现在正在想办法,若是实在支撑不住,恐怕只能撤兵。”
岳宁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有些郁闷。“撤兵?”
江宇珩的目光一下锋利起来,“若是如此,岂不是前功尽弃?朝中可有声音反对?”
“反对当然是有的,但是若是皇上意已决,谁敢多说什么?前不久有个叫沈沉的兵器督造,背后抱怨了几句,也不知道被哪个多事的告发了,现在正关在牢里呢。”
“什么?”
江宇珩听了,有些气急败坏,“如今边疆情况紧急,朝廷却囚禁了兵器督造,这不是把将士们往死路上送吗?”
“是啊,朝中重臣也都知道此事,纷纷上书为那督造求情,这才勉强保下了一条命,否则背后辱骂君王,早已经株连九族了。”
江宇珩的心绪这才稍稍平静下来,道:“皇上的态度是否已经明确?是否非撤兵不可?”
“此事目前正在商议中,撤军的,筹措粮饷的,打成了一团,皇上似乎有什么顾虑,不肯撤军,又不肯筹措粮饷,只是这么一日一日的拖着。”
“哦。”
江宇珩点了点头,“我离开京城日久,这里面的事情,不如你明白,不知道岳兄如何考量?战还是不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短短八个字,已经明了了他的态度,江宇珩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岳宁,是个主战派。不大功夫,老管家抱了一坛酒过来,是江宁县有名的女儿红,府上的厨师不怎么样,回来的时候,他还顺顺路去了一趟酒楼要了几个小菜。放下酒坛,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时令小菜。江宇珩拎起酒坛,给岳宁倒了杯酒。他自己很少饮酒,这点岳宁也知道,于是两人各自随意,也没有劝酒。老管家起初在一边伺候着,后来江宇珩书觉得他在这里碍事,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下去。“岳兄,最近老虎山可有新的发现?”
老虎山堵塞的山洞,在岳宁的主持下已经挖开,他上奏朝廷的时候说,老虎山龙脉所在,不宜荒废,建议皇帝在那里修建一处龙冢,以安神魂,定龙气。北征这个关键时候,璟同帝竟然同意了,而且还拨了一笔专款。当然,在岳宁的坚持下,这笔钱退了一半回去充当军费,理由是大梁先祖也不希望看着梁国军队缺衣少食。洞穴打通了,里面的东西找起来自然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