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陆,叫陆林,是这支商队的老板。”
落座后,那个土匪头子一抱拳,还未开口,陆凶就抢先道。那人愣了一下,扫了一眼旁边的张傲还有其他人,似乎明白了陆凶的意思。这人不想暴露身份。“哦,陆老大,我这就叫兄弟们准备酒菜,只是,不知道陆老大是如何看出来,我们是在试探您的呢?”
“此事说来话长。“陆凶抿了一口酒。张傲本来一脑袋雾水,听他要解释,急忙竖起了耳朵。“其实,若不是王元迫不及待地试探我,我也不会想到去试探他。”
陆凶又抿了一口酒,随即耐心地解释起来。此次去云南,本来就危机四伏,所以,陆凶比平时更留意身边的人。这个老向导,对有些事情关注的似乎格外多。他平时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盯着别人看,但是每次说话,都会说到点上。这种风格,有点儿像郭平的手下,那些人都是搜罗情报的好手,他从你身边过去,看似毫不经意,可能已经把你的一切深深印在他的脑海。起初,陆凶只是觉得这个人可能出于习惯,毕竟做向导的,碰到什么样的商队都有可能,所以为了自身安全,必须多留个心眼,直到昨天夜里,这个老向导突然说起他们并不是做生意的,他才觉得自己的担心从来都不多余。所以为了确认他是不是和叛军有关,他故意给他看了一副叛军藏匿地的地图。当时他的反应,显然是被惊吓到了。后来,他半夜离开,他认为他是去找人去了,只是没想到找到的是一群土匪,而且这群土匪,竟然还和长缨军有渊源。王元想借刀杀人,借土匪的手除掉叛军的威胁,若是能弄个两败俱伤,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了。“害人害己,也算是报应。“陆凶看着那个昏迷的老头儿,有些惋惜地道,“方才那一番箭雨,要不是手下留情,恐怕我的兄弟们要死上几个了。”
本来陆凶以为这些土匪功夫太差,后来才发现不是功夫太差,是没用全力。他们仿制的弓弩,怎么着也能射中几个。然而,那个土匪头子却为难起来,他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后脖颈,道:”这位大哥,其实,这个人,跟叛军没有关系,他,其实才是我们真正的老大。”
陆凶差点儿没有被一口酒呛死。“他是老大?”
对呀,土匪们是很担心那个老头子的,他们舍命救他的样子,绝对不是对待一个叛徒的态度。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老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凶道。“容我慢慢道来。”
土匪头子道。原来那个老头儿是个行伍之人,多年前,南边的蛮夷打仗打到这里,他在对战蛮夷的时候受了伤,便留在这里养伤,谁知道等伤好了,自己的那帮兄弟也早就变成了白骨。他势单力薄,没办法给兄弟们报仇,又没脸回去,便留在这里靠替人做向导为生,等着有朝一日,朝廷能派人来收拾那些蛮夷,可是这一等就是十来年。这十来年的时间里,他招了一些年轻人,教他们武艺战术,因为怕被扣个蓄私兵的帽子,他们平时对外都称土匪。这个地方偏远,官府一般也不会跑到这里剿匪。后来来了个窦榆瞑,那是个杀神,来了不到几天就把蛮夷赶回了老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再也不肯进兵一步,王元知道,指望窦榆瞑报仇雪恨是不可能的,再后来,窦榆瞑北征,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废了,蛮夷更是蠢蠢欲动,甚至找了些叛军做先锋,想从这里取道,进攻中原。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在这里等,只希望朝廷早点开窍,派一个靠谱的人来。据说,这次来的人还不错,杀伐决断,却不滥杀无辜。他在入蜀地的要塞等了很多天,本想毛遂自荐,跟着那人去云南报仇雪恨,谁知陆凶一直遮掩自己的身份,让他无从下手,无奈之下,他才想出这个办法。“我叫王天鹤,他是我爹。”
那个土匪头子说完了,不忘自我介绍一番。王元,王天鹤,西南剿匪,蛮夷……陆凶盯着那个老人,脑海中一下闪过了无数的记忆。平南王在世的时候,好像确实派人南征过一次。当时他在北疆,分身乏术,派来的也不是长缨军中最好的一支,但是他认为,那些人对付蛮夷足够了。可是事与愿违,最后他得到的却是他们全军覆没的消息。这个王元,便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了。他是不是已经认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见过他吗?“陆老大,陆老大?”
王天鹤唤了几声。陆凶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王元身上撕了下来,抱歉地一点头,道:”实在对不住,差点儿伤了大梁忠良。”
“陆老大,这不怪你,要不是我爹想出这一出,也不会有这误会。”
事情说开了,众人放下戒备,开怀地吃喝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王元终于醒了,看见陆行和王天鹤靠在一起的脸,知道一切都很顺利,便放心地笑了笑。王天鹤本想跟着陆凶一起走,但是陆凶想了想,还是决定兵分两路,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盯上,在到达云南之前,他不想冒这个险。王天鹤想了想觉得在理,便化装成普通老百姓暗中跟随。王元依旧做向导,在路过他说的那个老药农的家的时候,给队伍里的每个人讨了一个香囊,说是驱毒虫用的。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进入了云南的地界。从蜀地到云南,陆凶一来,便感觉到了不同。这里的人,好像都很怕他们。晚上,一行人找了个客栈住下,问了那老板娘才知道,这里的人不只是怕他们,任何一个从外地来的人都会害怕。“为什么?”
“还不是给那些蛮夷的闹的?那个夜国的蝎子王,每隔几天就来抢一次,没兴致抢了就派人化妆成汉民,看见谁家有钱有美女就做个记号。”
老板娘一连摆了几个盘子,每个盘子里都只有一点点的食物。几个饿疯了的青壮年顿时脸色铁青。“老板娘,这是喂蚊子的吧?”
张傲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