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在城墙的最高处,看到了一辆车,车里的人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掀开帘子的一角,伸出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隼微微蹙了一下眉,便一纵身消失在长安城的街巷中。雪早就停了,风有些冷,他袖着手,在小巷里快速穿梭,半张脸都藏在风帽里,只有一张下巴露在外面。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酒馆。酒馆不大,门口飘着一面酒旗,字迹有些模糊了,但是勉强能分辨得出。他抬头看了一眼,便闪身走了进去。“客官,里面请!”
小二见了他,赶紧迎了过来。“二两花雕,再来几个小菜,送到上面的雅间。“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楼上有几个雅间,其中有一个靠窗的,他推门走了进去。“你来了!“里面早已经有了人。那人一袭青衣,凭窗负手而立,听到他来并没有转身,而是微微扬起头,似在看着窗外的街景。外面,其实什么人都没有,只是透过袅袅升起的炊烟,隐隐约约能看到皇城的影子。薄薄的暮色之中,那皇城仿佛笼罩在一只只看不见的大手里,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被撕扯得粉碎。大梁的社稷,其实一直都脆弱不堪。“有约不赴,岂不是怠慢了贵客?”
隼抱了抱拳,一掀长袍,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桌子上有一壶酒,旁边有两只杯子,其中一只空着。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如一团火一般滚过喉咙,身上的寒气一下子便被逼了出来。然后,他又倒了一杯,看着杯子里的液体出神。“长安的杏花春,酒虽好,可惜不够清冽。”
他抹了一下嘴,摇了摇头,轻轻地将酒杯放下。“有些时候,太清澈了反而不好。”
凭窗那人曼声,顿了一顿,他继续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这是给我的警告吗?”
隼勾勾嘴角,不屑地笑了笑,他收回目光,看着酒杯未满,又给提起酒壶倒了一些。“酒满则溢,自信也是一样,有时候自己觉得天衣无缝,其实早已漏洞百出。”
他看着酒杯,淡淡道。凭窗的那人轻笑一声,道:”世间从来没有十拿九稳的事,不过都是赌而已,我不过是那个最疯狂的赌徒。““呵呵!“隼也跟着轻笑了两声,继续道:“大人的布局应该已经开始了吧,不知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他抿了一口酒,抬眼撩了一下江宇珩。江宇珩前几日进京,本来是去见陆凶的,可是阴阳差错地被七星堂打乱计划,他只能另找机会,只是七星堂着实讨厌,总是鬼鬼祟祟地跟着。方才,他们两个也是好不容易才拜托了七星堂派来的尾巴。江宇珩终于转过了身。”
沉渣泛起,终归要有人收拾,不过那条大鱼早晚会进网的,现在留着,还有用,另外,我这边有些意外……“他的眉头微微一蹙,撩起衣摆,在隼的对面坐了下来。隼皱了皱眉头,立即想到了些事情。江宇珩道:“昨日,我在帅府门口,看到了一个人。“隼微微一笑,“原来昨日在那里偷着的,并不只是我一人。”
昨日莫瑶梳那个女人出来刺杀阿娆的时候,他手中的飞镖几乎要飞出去,幸亏陆凶及时出现,他才收住了手。若是莫瑶梳伤在陆府门口,那个莫停肯定不会放过陆凶和阿娆,但是离得远,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救阿娆。江宇珩笑笑,继续道:“昨日本想去大帅府拜访一下,没想到刚走到拐角处就碰到了这一幕,你也是觉得奇怪吧,那个莫瑶梳为什么突然要杀阿娆?她明明知道杀了阿娆对她并没有任何好处。”
隼不说话,手指捻着杯子的边儿,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莫瑶梳的话,显然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而以那个女人的头脑,未必能想出这么做的后果。”
隼点了点头,道:“那大人的意思,是先要找出那个幕后指使之人?”
“正是,那个人想浑水摸鱼,一定会影响我们的大业,必须在动手之前除掉那个变数。”
“大人手下有几个好手,为什么非要找我来?宫里的那个,身边的那个,哪一个不比我强?”
隼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有些不屑地道。“你已经都知道了?”
隼没有回答他,而是微微一笑,抬起手来。他的手指上勾着一串黑曜石做的手链,形状不是很规整,仿佛参差的狗牙一般。“在保命还是泄密之间,那个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命。”
他继续道。前几日,他终于追上了那个人,剑搭在那个人的脖子上的一瞬间,那个人便拿出了这串手链。他,竟然是天命的人。江宇珩丝毫不觉得惊讶,“那是因为我说过,他们的命只能交给一个人。”
言外之意,就是那些人死也要死在他的手里,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死。听上去霸道,其实人性得很。“为什么?和我一样吗?“隼苦涩地笑了一下。“没错,我也答应过他们,在那件事情完成之后,就给他们自由,这一点,也和你一样。“隼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早就猜到了。江宇珩这个人实在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和无害,他控制人的手段,简直比那些个天命的头子都狠毒。“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江宇珩看着他问,”你在宫中几日,可有什么新发现?““大人倒不如直接去找陆凶,那个家伙,一定会都告诉你的,现在以他的力量,根本应付不了眼下的局面。”
隼顿了顿道:“大人真的不打算调回京城?这样你们两个一文一武,用不了多久,就把那个混蛋皇帝撵下龙椅了。”
江宇珩略一沉思,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容妃娘娘究竟有什么秘密,还需要璟同帝自己去解开,他只有在那个位子上,才能最大限度地调动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