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一个小小的斋郎在祭坛旁边把皇帝直接踹翻的。这孩子不要命了?几个人面面相觑,用眼神商议下一刻怎么办。按照礼制,祭祀大典时礼官各司其职,没有特殊情况不准擅离职守,可这算是特殊情况吗?看那孩子的样子,像是给皇帝驱邪!祭祀大典什么时候多了这一项?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璟同帝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斋郎扛起祭坛上的天恩玉露瓶,用尽全力地向璟同帝身上倒去。瓶中玉露为几日前在山间收集的露水,量不少,这一泼洒,璟同帝立即从头到尾变成了一只落汤鸡。然而,那个小斋郎却还不满意,干脆举起瓶子,底朝天,照着璟同帝又倒起来。璟同帝屁股底下的气泡终于消失了,细细断裂之声也停止了。那个小斋郎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瓶子往祭坛下一扔。上面的礼官不动,下面的文武百官和御林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呆呆地看着上面的一切,待见到那个小斋郎扔掉瓶子,转身一把揪起璟同帝的领子时才终于明白,这不是什么祭祀环节之一,而是那个小子狗胆包天以下犯上!“护驾!”
有人立即振臂一呼,十几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立即拿着兵器包围了祭台。“事急从权,还愣着干什么?一群……一群猪脑!“代丞相苏艺卿见那些人围着祭台犹犹豫豫不敢上去,破口大骂道。规矩是用来遵守的,也是用来破坏的,皇帝有难,还死守着那些规矩有什么用?这些家伙,怎么一个个脑袋比自己这个酸儒还不知道变通?那些人听到丞相发话,这才一哄而上。祭坛上的几个礼官也终于明白了那个小斋郎要干什么,正在琢磨着要不要救驾,忽的发现那孩子的手里一把寒兵银光闪闪,再看那些御林军已经冲了上来,便又纷纷退了回来。明哲保身,就是这个时候用的。“你们谁敢过来!“夏仁一手拎着璟同帝的领子,一手拿刀抵住了他的脖子。御林军不敢上前。“杀了他,给朕杀了他!“璟同帝不甘受辱,大叫,夏仁生气了,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上。老皇帝闷哼一声,再也不敢叫了。再叫,估计自己下半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过了。不过,这个小孩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跑出来坏自己的好事?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是在启动老虎山的机关?看他的动作的熟稔程度,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究竟是谁呢?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几眼那个孩子,他发现那个孩子身形脸型竟然一点都不熟。应该是易容过的。难道自己的计划今天要失败了?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惊慌,旁边的御林军见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以为他害怕被宰了,更加不敢轻易上前。空气中又传来一阵咔咔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密。璟同帝知道,方才那个小斋郎的举动并没有阻止机关启动,他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他偷眼看着那个孩子。果然,他的眼神中露出几分惊恐。旁边的御林军再次被他这个眼神弄懵了。皇帝陛下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自己做对了什么?但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啊?“挟持君上是死罪,现在收手,留你个全尸!“御林军统领上前一步,厉声对夏仁道。手中长剑上反射出一线阳光,照在了那个孩子眼睛里,然后,那个孩子的脸上便绽放开一个讽刺的微笑。“挟持君上是死罪,可若是这人是假的呢?”
“你胡说什么?陛下怎么可能是假的?“御林军虽然不信,却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璟同帝。不像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背后有道影子靠近,夏仁知道是有个小礼官拿了祭器想从背后敲他的脑袋,立即回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一看,手上的动作立即犹豫了。这人敢劫持皇帝,难道这个皇帝真的是假的?那个小礼官也有些怀疑自己。“他,他怎么是假的?”
小礼官指着璟同帝结结巴巴地问道。夏仁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璟同帝,厉声道:“你是谁?狗胆包天,敢冒充当朝陛下?”
这个时候,有几个文武官员已经冲上台阶,本想勤王,然而听到小斋郎的话,立即又停了下来。什么?那人竟然不是璟同帝?然后,他们又看到了白玉石阶的裂痕在渐渐扩大。如果他不是,公然借着祭祀大典破坏大梁龙脉,也就说得通了。为首的苏艺卿抬起目光,盯着那个小斋郎,”竖子切莫信口开河,你最好拿出证据来。““证据就在你们脚下,这个家伙,想用有毒的酒腐蚀祭坛,销毁龙脉,你们看,这裂痕越来越大,很快便会扩散到整个老虎山。“那几道裂痕虽然越来越大,但到底只是蚯蚓大小,若说能扩散到整个老虎山,有些匪夷所思。苏艺卿看了一眼御林军,几个人的表情似乎都在说这小斋郎的话就是个笑话。“你,竟敢怀疑朕!”
璟同帝被衣领勒着脖子,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朕在此,快来救驾!”
他盯着御林军和苏艺卿,脸上青筋暴突,眼睛里几乎要燃起火来。夏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讽刺道:“救驾?你若是真的皇帝,他们就来救驾,你若不是,他们只是捉拿乱臣贼子而已!”
夏仁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璟同帝一眼。“你的身上,没有大梁的皇家血统,我说的对吗?我的陛下?”
他说完,脸上仍然在笑,但已经是冷笑了。那一刻,璟同帝的心忽的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