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碰到了天机子的时候,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越人无情无义的。越国侵略晋国领土,晋国破国之日,越人烧杀抢掠,整个晋都,都笼罩在肃杀之中。晋国境内,哀鸿遍野,杜鹃啼血。“可我能如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只是边陲之地,渔夫之女,我只想要我的父母我的相亲,都能够好好的。”
茉儿心中钝痛,沉默半晌,又道:“国仇大恨,其实总觉得离我远了些。初时还对阿晟对越国恨之入骨,可是偏偏又是他护我周全,许我喜乐,我便……”茉儿哽咽无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自己却将国仇抛到了九霄云外,更是和敌人在一起,担心敌人的安危。茉儿心中暗恼自己如此离经叛道,不忠不义。天机子闻言,神思恍惚了一下,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又躺到了地上,瞪着天空,不知在沉思什么。“赶路吧。”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眼看暮色四合,茉儿略有焦灼,本就不易追上牧晟,要是一路上休息得太久了,就更加不能够追得上他了,“阿晟对我大恩大德,我是断然不会让他出事的。”
“若非阿晟,我只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国仇能不能报我不知道,但他的恩情我没齿难忘,此生,他生我生,他亡我亡。”
茉儿话罢,便要翻身上马,天机子眸光晦涩难明,迟疑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似豁然开朗,又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忙向着茉儿凑了上去,翻身上马,道:“好在这一路上路途平坦,便是连夜赶路也不成问题。”
“天爷爷我倒是有个想法,从此去三里地,有大湖阻断,只传言大湖淹死不下千人,于是唤作冤孽湖,世人都不敢靠近那边,于是那一片荒凉无舟,臭小子率军出行,定不会渡湖,必得绕路而行。若你我二人,伐竹作舟,直渡大湖,或许还能够追上大军。天爷爷就问你敢是不敢?”
天机子虽已经是迟暮之年,可还是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马踏飞燕,茉儿耳侧是呼呼的风声,可就是这样呼啸的风声,也盖不住的天机子说话的声音。“有何不敢。”
茉儿喜从心来,脱口而出,她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子,她敢与天机子二人就前往北境,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是让她上阵杀敌也是毫不畏惧的,更遑论只是伐竹作舟直渡大湖?那冤孽湖一说,怪力乱神,茉儿是不信的。夜幕降临,茉儿才看到了冤孽湖,湖边蕸苇苍苍,茅草深深,毫无人迹。举目四望,不远处当真有一片竹林,茉儿不愿在此多费时间,忙不迭问:“带刀了吗?”
天机子在身上摸索了片刻,讪笑两声,连连摇头,解释道:“天爷爷我一把年纪了,还拿刀弄枪的,多不安全?”
茉儿白了天机子一眼,此人与自己同去北境,别说是神兵利器,就是一件能够护身的东西也没有带上,也不知是他对自己的本事颇有自信,还是这人本身就想一出是一出。“这个能用吗?”
茉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正是原本属于叶封的东西。天机子看着手柄上的一个叶字,双眼眯起,又打量了茉儿片刻,笑道:“这自己像是你的,可是你雕刻上去的?”
“管那么多,用这个弄不弄得出小舟来?”
天机子的话,让茉儿一慌,她只知道这匕首是叶封的,是张天给自己的,可是这东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却是不知晓的,但是这字迹,的确和她的半点不差。只是,天机子什么时候见过自己的字迹了?满腹疑云,可是这个时候,并非是摸索答案的时间,茉儿让自己收回了自己的心神,专注于渡湖之事。“够了够了。”
天机子将匕首接了过去,随手就将匕首,向着百步远一棵碗大粗细的柏树甩去,匕首一下子没入了枝干之中,茉儿才刚看过去,那柏树登时就断成了两截。如此眼力内功,让茉儿暗暗心惊,天机子见她满面错愕,得意洋洋地高昂着自己的脖子,自说自话:“天爷爷我的本事还不止那么一点,你现在看到的可是冰山一角,可惜了我那徒弟,却没有待在天爷爷我的身边,如若不然……”茉儿整顿心绪,收起自己的震骇的,敛目向柏树走去,蹲下身子,将匕首捡了起来,这才回头看着还在自言自语的天机子开口道:“既然如此,还不行动?”
刹那之间,天机子便正了神色,当真听了茉儿的话,朝着那边篁竹走去。伐木丁丁,鸟鸣嘤嘤,茉儿与天机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开口道:“有人!”
世人对鬼神一说,大多都是宁可信其有,而不会信其无。于是因着冤孽湖一说,这边一直都是人迹罕至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里伐木呢,倘若说是一般的樵夫,茉儿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你就在此地,天爷爷我去看看。”
天机子拿定了主意,便猫着身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天机子小心翼翼,落地无声。茉儿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就怕会出现什么变故,自己没有招架之力。“什么人!”
天机子轻功了得,本以为凭借自己的伸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那边伐竹的人,而后将情况看个分明,再回到茉儿身边,可是不想,他还离伐竹人有个百来米的距离,就已经被人发现,一截削尖了的长竹破空向着天机子飞来。天机子腾空跃起,一脚踩在了长竹上,将长竹打落。茉儿闻声赶来,却见天机子向着伐木人逼近,口中叫嚣着:“乳臭未干的后生小子,也敢对天爷爷动手。”
“阿晟!”
茉儿看清楚伐竹人,惊呼一声,天机子闻声,这才仔细看了伐竹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