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离军营本有半日车程,张天策马奔腾,一路疾驰,不过才两个时辰便到了镇上。张天托人去请了镇上大夫,前往镇子上唯一的客栈之中。客栈虽是简陋了些,却也干净整洁,里边的物件上了年头,都有些破旧,然而古色生香,茉儿看了一眼,还算喜欢。因担忧南潇出事,茉儿赶紧去了南潇房间,却见南潇跌坐在地上,手脚都被结实的木绳捆住,整个人也被束缚在了房间的桌子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凝固,还有几丝黑发,紧紧贴在了血迹之上,狼狈不堪。张天许是害怕自己离开之后,南潇大吼大叫,让人替她解开绳索,而后又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干脆又将南潇的嘴也堵住了。南潇感受到大门被人打开,满眼希冀,又挣扎了起来,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却因为堵着东西,说出口的话都成了嘤嘤之音,听不真切。茉儿上前一步,忙将南潇口中的东西取了下来,而张天已经将美钗安置在了榻上。“张公子,是你吗?”
南潇急切地询问了一句,张天将她绑在室内就离开了去,南潇挣扎不成,心思浮躁得很,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好像是沸水一般,燥得她难受得厉害,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撕岀来一个口子,希望自己的燥气能够发泄出来。只是她手脚都被束缚住了,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南潇正难受间,却突然嗅到一股异香,原本烦躁的情绪这才缓缓平静了下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就彻底恢复了神智,在细细嗅来,哪里还有什么异香?若不是南潇的手脚还被束缚着,若不是清醒之后,额头上的疼痛感就清晰了起来,南潇只怕会以为,先前发生的一切,不过一梦。“南姐姐!”
南潇虽是满身狼狈,但神思清晰,谈吐清楚,哪里像是疯癫之人?茉儿半是欣喜,半是疑惑。这一路走来,二人义结金兰,又同舟共济,肝胆相照,关系自然亲厚了起来,不知不觉间,茉儿竟也叫南潇一声姐姐了。“茉儿!”
南潇惊喜无状,面上勾起了一丝笑容,忙拉住了茉儿的手,又听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才疑惑问:“张公子也在?”
“嗯。”
茉儿应了一声,赶紧将南潇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又将张天去了军营,告诉自己她出事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将路上遇到了美钗与七步毒蛇的事情,也告知了南潇,却独独隐瞒了南潇,美钗可能是江婕妤的人。得知茉儿赶紧赶来看自己,南潇自是感动不已,听闻茉儿一路上的凶险,又担忧得厉害。“那姑娘怎么样了?”
南潇紧张一问,因着自己看不见东西,愁眉凝重,静下心来,却听不到美钗的心跳声,又急切问:“可是已经……”七步毒蛇剧毒无比,没有当场毒发身亡已经是万幸了,茉儿他们一路走来,可是费了不少的时间,难不成那人已经去了?茉儿自知南潇的想法,南潇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额头上的伤也没有处理过,茉儿自然不想她再因为美钗的事情而担忧,安慰道:“南姐姐你放心便是。那姑娘体质特殊,但是没事。”
说到这,茉儿也有些底气不足了。美钗此刻昏迷不醒,更是气息猥琐,就算现在是没有性命之忧的,焉知道她这奄奄一息的模样,还能不能救活。倘若她真因为此事丧失了性命,如此恩情,茉儿这辈子也是无法报答的。思及此出,一向冷静睿智的她,竟然也心生烦躁,心慌意乱了起来。张天听出茉儿话语中的异常,赶紧回头看来,见茉儿面色不虞,又急匆匆地过来,替她倒上了茶水,关切问:“茉儿姑娘是有哪里不舒服的?明明已经叫了人去请大夫,怎么还没有来,我现在就出去看看。”
话才说完,张天就火急火燎地向着门口走去。“茉儿?”
南潇疑惑不解,方才茉儿和自己说话,还是好好的。怎么短短瞬间,房间中也没有什么异响传来,茉儿那边就出了状况?如若不然,张天又怎么会这么紧张呢。南潇迫切地期望着有人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偏偏张天却对南潇不理不睬的。“病人在何处?”
张天才到门口,房门就被人从外边推开,一个身高七尺有余,年约不惑的大夫站在门口,披蓑衣带斗笠,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里边正装着一些新鲜的草药。大夫轻车熟路地走进了房间里,毫不拘束,打量了一下房间中的人,目光在南潇的身上打量了片刻,又落在了榻上的美钗的身上。“这天阴沉沉的,店里的草药又没了,老汉不得不上山去找草药。这蓑衣斗笠都带齐全了,老天爷也真是的,光打雷不下雨……”大夫将自己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蓑衣也赶紧脱了下来,将这些都放在了一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喝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就自报家门道:“老汉是这边土生土长的人,这镇子上但凡谁有个伤风病痛,也都是找到老汉的,老汉我姓陈,至于叫什么,年纪大了,老汉也忘了,你们也跟着叫我陈大夫就是咯。”
“几位不是本地人吧。这边在打仗,几位要是没什么事情,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别在这边逗留,可不要不小心丢了自己性命。”
话到此处,他又叹了一口气,气恼地拍了拍桌子,暴跳如雷道:“说来说去,这苦的都是我们百姓。不打仗吧,这赋税徭役,我们也不好活,打仗了吧,我们想活也活不成。”
牧拓昏庸无能,自灭掉晋国之后,非但不体恤百姓,更是增加了赋税徭役,意图补上与晋国大战期间的损耗。又生性多疑,独断专行,但凡是有大臣直言纳谏,非但讨不上好处,还要被他训斥一番。更有甚者,甚至因着劝谏牧拓,触怒龙颜,冒犯龙威,牧拓疑他有反心,活活被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