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屋里所有的人听得真真切切。原本以为辛祁山会先说话,没想到赵斓在听到她要回来住的那一刻,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直言嚷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看你把你爸害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住!”
“就是!辛月,我看你回来就是成心想要把爸气死!”
辛琪紧跟着附和了一句。辛月见母女俩一唱一和,她也不理,嘴角保持着微笑,目光不由绕到了默不作声的辛祁山身上,缓缓开口,“爸,您认为呢?”
她知道辛祁山一直是个爱面子的人,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所以对于她的反问,他即便不愿意,也会答应。果不其然,就见辛祁山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藏着愠色,冷眼瞧向辛月,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这里是辛家,你自然可以回来。”
辛月莞尔一笑,“还是爸明事理。”
话音落下,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赵斓见辛祁山松了口,怒目圆睁地冲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忘了她做了什么!让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回来住,你就不怕有一天……”“够了!”
辛祁山愤然吼了一声,青筋暴起,格外突兀。明明心中的怒火欲翻而涌,但是看到身后的周楚南,他还是强压下了自己的火气,低声吼道:“一个妇道人家在客人面前如此出言不逊,成何体统!滚回你的房间去。”
辛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早就已经见惯了辛祁山这一套,表面训斥着赵斓,其实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看似粗暴,实际全都是做给人看的。只是这次,赵斓好像并没有要顺着辛祁山的意思,张口就道:“楚南已经是我辛家女婿,有什么好避讳的!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这个小贱人搬回来!除非今天我走!”
啪!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了赵斓的脸上。辛月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辛祁山这一次居然来真的,随后嘴角毫不避讳地上扬了一丝弧度。站在一旁的辛琪,见自己的父母吵的不可开交,忙上去劝架。瞬间,辛家就乱成了一团。虽然辛月知道回来肯定要闹得鸡飞狗跳,但是今天这个画面绝对是她意料之外的。就在她想要继续看好戏的时候,手腕顿然被传来一阵强势的力量,还不等反应过来,她愣是被扯出了辛家的大门。辛月快速跟了几步,这才不至于让自己失去平衡摔倒。不等周楚南把她拽上车,她硬是甩开了他的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周楚南,你有病啊!”
他并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生气,反倒是抓住了辛月的肩头,激动地说道:“跟我走,我带你离开,我们回L国,我们……”“周楚南,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回L国?”
辛月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眼里不觉涌起对他的深深厌恶。她晃了下身子,愣是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头甩了下去,一掌劈过,拉开了两人彼此间的距离。“周楚南,既然你不要脸,以后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客气可言,你听好,我辛月从今天开始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从此,你是你,我是我……”“辛月……”周楚南轻唤了一声,他往前迈了一步,然而辛月却顿然向后退了一步。清冷的眼神里看不到丝毫的温度,伸手挡在两人之间,她继续说道:“对你,我从未有过丝毫的感情,三年前是是这样,如今依旧是这样。”
“那陆南夜呢?他爱你吗?辛月,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难道你要和一个不爱你的人过一辈子吗?”
“重要吗?”
辛月缓缓抬头,嘴角轻轻一扯,“只要我爱他就好。”
丢下那么一句话,辛月毫不留情地转身,朝着那充满硝烟的屋里走去。步子明显沉重了许多,倒不是因为和周楚南断绝了关系,只是因为刚才她说的那句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话。的确,他爱不爱她,一点都不重要,只要她知道她爱他就够了。站在门口,她的脚步一顿,卸下脸上的愁容,转而换上了那副傲然到不可一世的表情。屋里的争吵还在喋喋不休的进行着,辛月抬脚刚刚进屋,一只手骤然冲她劈来,好在她反应过来,一把抓在了手里。长指狠狠地嵌在那条长臂的肉上,疼的辛琪顿然吼了一声:“辛月你这个贱人!放手!”
“放手让你接着打我吗?”
辛月冷哼一声,狭长的眸子里陡然蹿过一丝嘲讽,“姐姐,你说你不去劝架,跑出来干什么?”
“贱人!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放手!”
辛琪怒目圆睁,使劲儿晃着自己的手。辛月淡淡一笑,趁辛琪不注意,突然松开了手。只见长长的一道血痕立刻在辛琪的手臂上跳了出来。辛琪痛到拧眉,辛月“啧啧”咂了两下嘴,有点惋惜地说道:“姐姐,你说你那么使劲干什么,我又不是不松手,你瞧,那么一条长长的血痕,怕是以后得留疤了。”
“辛月!你就是故意的!”
辛琪痛到整张脸都已经扭曲,捂着被抓伤的地方,眼泪簌地一下掉了下来。辛月不以为然的挑了一下眉,“随你怎么说,毕竟谁也不能证明这就是我弄的。”
她微扬了下嘴角,“你说是吧,姐姐。”
根本不给辛琪撒泼的机会,侧步绕过她,纵然此刻脚底已经疼到冒汗,但辛月还是保持着昂首挺胸的样子,踩着高跟鞋步态稳健地朝屋里走去。见赵斓和辛祁山还在争吵,此刻的辛月也无心去理会,只是在脚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漫不经心的声音顿然在房间里回荡,“爸,都这么晚了,再吵,恐怕一会儿就有人举报扰民了。”
随着声音的落下,辛月也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把门摔了下去。径直朝床边走去,坐在床上,她弯腰去脱鞋子,因为嫌碍事,所以早在飞机上她就把绷带解了下去。原本以为没有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今天走的路有些多,伤口再一次被挣开,血液凝固,此刻已经和鞋底黏在了一起。每次往下拽鞋,辛月都忍不住吸着凉气。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辛月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她闭着眼,咬着牙,陡然将鞋子往下一扯。“哼嗯……”痛的辛月闷哼一声,眼里早已经是莹莹泪光。随手将鞋子丢在一旁,伸手拉开抽屉,顺势从里面掏出了药箱。酒精倾倒在伤口上,辛月顿然咬住了自己的红唇,脸色惨白的毫无血色。消毒,处理血渍,包扎……以至于到了最后,辛月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是怎么在这强烈的痛中熬过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