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娥快马加鞭回到安平侯府时,出去寻找虞缳汐的下人们仍旧没回来,偌大个安平侯府,就只有几个下人守着,其中便包括那个把虞缳汐弄丢了的丫鬟。她就坐在门口,哭得喉咙已经哑了,眼睛红肿着,比兔子的眼睛还要红。程娇娥从马车上一下来,她便立马奔过去,“噗通”跪倒在程娇娥脚边,哭着磕头请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将夫人弄丢了,侧妃,请您责罚奴婢吧!”
程娇娥本该狠狠地将她打骂一顿泄愤,可事到如今,打骂、责罚、埋怨,又有什么用呢?她只是十分失望地瞥了丫鬟一眼,然后脚步不停地朝里走,边走边问:“门房醒了没有?”
“不知道。”
丫鬟跪着转身,抹着眼泪摇头答。程娇娥更没有心情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她径直奔向门房休憩的房间。房门半掩着,她轻松推开门,径直走到床前。门房依然笔挺地躺在床上,动也未动。他的脸苍白极了,太阳穴那儿一片淤青,嘴唇已然发紫,样子不似活人。连英快走两步上前,叹了叹他羸弱的鼻息,又探过他的脉搏,冷淡地断言道:“活不成了。”
管家并没露出任何意外或者吃惊的表情,显然,他早知道门房没命醒来。他站在程娇娥身后,声音亦是毫无起伏:“下人发现夫人失踪时,门房就已经昏倒在地了。他的头部看起来像是被重物击伤,应该是有人把他打晕后,又把夫人强行带走的。”
管家的推断有理有据,连英也以为然。程娇娥不怕虞缳汐走失,京城拢共这么大,她又是个孕妇,身子笨,走的话能走多远?安平侯府倾巢而出,实在不成,再重金悬赏,总能把人找到。她怕的,就是虞缳汐是被人故意带走的。她的心更慌,心提到嗓子眼,怎么都下不去,右手紧抓住连英,抓的像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似地,道:“找!连英,你调动所有人去找,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我娘找到!”
她扭头看向连英,眼神中尽是祈求,“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父亲,不能够再失去她了,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您让我调查明熙的事,刚刚有些眉目,现在把人手调走,恐怕不妥。”
“明熙的事先放一放,调集所有的人去找我娘!”
程娇娥坚定的语气让连英的眉头几不可差地蹙了一下,很快,她恢复一贯的漠然,冰冷地答“是”。她只是一个暗卫,暗卫要做的,就是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并保护好主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是需要她做的。……此时,虞缳汐正坐在一辆奢华的马车里。她头歪在车上,双眼紧闭着,似乎是睡着了。她身边坐着一位身着华服的男人,男人端坐在一侧,闭目养神。那个将她哄骗上车的男人已经换了身衣裳,坐在马车前,挥舞着马鞭,驱赶马车朝前走。马车顺利驶进外宫门,在内宫门处,被守卫拦住。男人朝守卫笑着拱了拱手,道:“七皇子正在车上坐着,劳烦两位让出个道来。”
守卫是认得商澈的马车上的标志的,他不近人情地答道:“皇宫重地,不得陛下允许,内宫谁也不许骑马坐车,饶是太子也不能例外。”
言外之意,让商澈下车步行。“七皇子……”男人掀开车帘,为难地回头看向商澈。商澈睁开眼皮,从袖兜里拿出一锭金子来丢出去,同时道:“母妃急召,耽误不得,还请几位体谅。”
几个守卫对视一眼,犹豫一番,又衡量过得失后,竟然让出路,让商澈通过。马车载着他和虞缳汐缓缓驶进内宫,在明熙宫院外停下,男人率先跳下马车,然后招呼来一个小太监,在商澈走下马车后,和小太监一同架起虞缳汐,将其架下马车。两人架着虞缳汐,跟在商澈身后,走进明熙收拾出来,用作暂时栖身的寝殿。即便是临时寝殿,里面也布置的奢侈极了,明熙正坐在贵妃椅上,手里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碗,碗里盛着鲜红的液体,乍眼一看,像是甘美的葡萄汁,却散发着血腥味。商澈进门时,闻见这股味道,有些厌烦地撇撇嘴,挑了个离明熙稍远的位置坐下,问:“不是半月一次吗,怎么这几天,你药用的这么勤?”
明熙不高兴地把玉碗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不知怎地,那日我喝了商洛的血之后,身体里的蛊虫就开始频繁躁动,只要一日不吃药,它就能闹腾的我痛不欲生。”
她一抬头,看见被两个人架着的,头因为低垂而看不出年纪,大着肚子的虞缳汐,秀眉蹙起,冷声问:“这是谁?”
“这是我给您的惊喜,母妃您不妨猜一下她是谁。”
明熙显然没兴致和商澈玩这样的把戏,不耐烦问:“不是你在外头胡搞的女人吧?我可警告你,我们现在还有用得着青衣候的地方,你莫把顾家人惹恼了。”
商澈哑然失笑,他示意小太监把虞缳汐的脸抬起来,清清嗓子:“这是程胥的妻子。”
明熙一愣,随即喜上眉梢,激动地一下站起来:“真的?”
“真的!儿臣仔细核实过了,确定人无误后,才敢把她给您悄悄送来。”
“好啊!”
她高兴地拍手,又问:“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商澈不敢说是从安平侯府哄骗出来的,不然以明熙的聪明,肯定能够想到之前程娇娥的事,自己欺骗了她,从而和自己心生嫌隙。于是他绉了一个谎话,从容道:“是在街上碰到的,她似乎是疯了,谁也不认识了,只晓得自个儿丈夫是程胥,满大街地寻找自己的丈夫,正巧被我的手下碰到,便把她捉住。当时程胥的妻子失踪时,身怀六甲,按照时间算,肚子是该有这么大了,不会错。”
“如此,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