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忍不住地流出来,明熙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钟离殇。那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命啊!他没了,她的希望就没了,她的命也就没了,她的复国大业、她这么多年筹划的一切,统统都没了、作废了啊!这让她如何接受?她承受不了,她只能够把心里的火全部发泄到钟离殇身上,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钟离殇身上。她再次像豺狼一样冲上去,钟离殇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在她费力的转身时,冷声警告道:“你的身份已经曝光,现在我完全可以先斩后奏,把你就地处死,把你和你儿子的尸体一起带回去给父皇复命。明熙,你要是聪明,就给我老实点儿,如果再发疯,我立马将你乱箭射死,你信是不信!”
明熙动作顿时僵住,她的眼睛里出现挣扎和犹豫,但对钟离殇的恨却没有消散半分!她只是在想,自己现在就死,划不划算?倘若跟着钟离殇回到京城,又有几分生还的可能?如果她现在就跟着商澈一起赴黄泉了,那么她的皇儿的仇要由谁来报?又有谁能给她的皇儿收尸?她想了许久,扑来的动作终于缓慢收回去,她艰难地看着商澈的尸体,泪水凝结在眼眶。“澈儿,不是母妃贪生怕死,你去了,南宁遗民们也都被抓的被抓、死的死了,母妃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是死是活对母妃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差距了,可是母妃现在还不能死。”
“害死你的人、杀死你的人都还好好活着,母妃现在怎么能去死,母妃要替你报仇!母妃要把这些人全部杀掉!你等着母妃,等到母妃替你报完仇后,一定去黄泉找你!”
她缓慢地闭上双眼,流下两行清泪,低着头慢腾腾地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她的恨、她的怨、她的不甘和绝望都被她压制,良久,她抬起头,朝钟离殇绽开笑容:“咱俩走着瞧。”
她的威胁,并没有被钟离殇放在心上。一个已经失去权势的人,没有了能力,就算是再大的威胁又能有什么用呢,她连付诸行动的能力都没有。他只冷漠地下达了回京的命令,然后跨上马,来到程娇娥的担架前,他就这样不缓不慢地跟在程娇娥身边,跟了一路,直到回到京城。昨夜商澈逃出京之后,分为三个方向逃窜,钟离殇沿着马蹄脚印追,先追到的是一起逃走的胡公公和在明熙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嬷嬷等人。除了胡公公,其余人都是明熙的心腹,哪怕打死都不肯说明熙和商澈的去向。他俩往哪个方向逃的,又是怎么逃的,身边带了什么人,消息是胡公公泄露的。被抓的那一刻,胡公公便为了活命,把一切都坦白了,还主动带着钟离殇去往那个路口。这些下人们现在早就被关进了天牢里,重获自由的老皇帝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却没有重新披上自己的龙袍。他把救了自己的顾紫苑带在身边,俩人待在已经是收拾一新的暖阁里,不约而同地望着门外翘首以盼。他们都在等,等钟离殇将明熙和商澈带回来。昨夜发生的事情,通过先回来的商沁,俩人已经得知了。俩人心里都在担忧,老皇帝担忧的是他的妻儿,顾紫苑担忧的是程娇娥和商澈。她既怕商澈伤害到程娇娥,又怕商澈放了她而导致自己被捉。她期盼着商澈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钟离殇再也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把程娇娥放掉。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京城,自己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但只要他还活着,她就安心、她就满意。老皇帝却认为顾紫苑紧锁的眉头是为了自己,他宽慰道:“紫苑,你放心,你救了我一命,就算是澈儿他被处罚的再厉害,我也担保你无事。”
他顿了顿,“不如我现在就写一封休书给你,休书一写,从此你和澈儿再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七皇府满门抄斩,也牵连不到你,如何?”
顾紫苑吓得大惊失色,生怕老皇帝真的赐给自己一纸休书,她急忙跪地磕头:“父皇,求您不要,紫苑既然嫁给了七皇子,那么生是七皇子的人,死也是七皇子的鬼,哪怕是因受牵连丢命,也是紫苑心甘情愿,求求您千万不要休了紫苑!”
见她这个样子,老皇子重重地叹口气,“你啊你,倒是和朕一样是个痴情人、朕不替她休妻,你起来吧。”
顾紫苑摇摇头,她擦了一把已经涌出来的泪珠,恳求地看着老陛下:“夫君他虽然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他从未想过害陛下您的性命,当初他起兵时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陛下,紫苑求您了,您饶他一命吧!”
老皇帝又叹口气,问:“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做这个主吗?”
顾紫苑不明白地问:“父皇,您此话何意?”
“裕儿他将我从澈儿的手里解救出来不假,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提过要坐龙椅不假,但是你认为他真的对这个位置无动于衷吗?”
“他不逼我,只是想等我主动把皇位让出去,我已经是太上皇了,哪有太上皇重坐龙椅的道理,就算是我想、裕儿愿意,那些帮助他把澈儿拉下马的臣子将士们也不会乐意。”
“您的意思是……”顾紫苑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口,老皇帝却领会到她的意思,无可奈何地点头:“你求我,不如去求裕儿。我只能豁出老脸去,保住你和你母妃的命,至于澈儿会怎么样,是被流放还是关入大牢,或者是……”他顿住,也很难把那个‘死’字说出口。“这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你还等裕儿回来之后,去求他吧。”
听见他的话,顾紫苑一下绝望地跌坐在地。去求钟离殇,钟离殇怎么可能好心地放过她的夫君了,他们之间是怎样的水火不容、商澈又是如何对付程娇娥一家和安平侯府的,她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