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蒋和瑞伸手跟韩东握了一下：“韩警官，最近辛苦。”
他肯定不会把心里想法表现出来，如常攀谈。握手过程中，另一只手随意帮韩东压了下有点凸起来的肩章。韩东微感诧异，松手，并肩陪着他去往禁毒局。他觉得蒋和瑞举止，完全是领导对下属的表现，随意中夹杂着刻意。韩东不至于因为这些小细节多想，对方确实就是领导。只不过，对蒋和瑞这人，多思考了几分。上京禁毒局有三个分支，蒋和瑞是其中一个分局的局长，处级干部。说起来他跟这位新来的禁毒局长还有那么一点渊源，因为傅立康告诉韩东说，蒋和瑞是重安集团董事长蒋中平的堂弟。亲戚关系很远，但毕竟挂着一点同宗的血统。蒋和瑞这次能赴任海城，能力是一方面，最大的因素应该跟蒋中平脱不了干系。不是冤家不聚头。韩东跟蒋中平父子，都有点私人矛盾，想不到在海城也能碰到蒋中平的人。当然，这些蒋和瑞是不知道的，韩东也不可能会跟他谈论这些。一并进到办公室，蒋和瑞打量着环境，十分健谈：“韩警官，这一看就肯定是白局长之前办公的地儿。敞亮又不缺一些细节，跟她人一样。”
韩东也笑：“没错，是她的办公室，我暂时用一阵。蒋局长，稍等，让人收拾一下，以后这办公室你用。”
正打算叫外头的小刘进来，蒋和瑞摆手：“别这么麻烦，不合适。”
“蒋局长的意思？”
“有空闲的，给我腾出来一间就行。没空闲的办公室，咱俩一块办公。这么大，完全够用。”
韩东若有所思，顺手倒了杯茶。他不适合制内这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一块办公？他跟蒋和瑞职衔不在一个级别上，怎么可以一块办公，韩东并非面对所有人都跟面对白雅兰一样，随心所欲。至于收拾新的办公室，更是笑话一桩，整个禁毒局，就这么一间局长办公室，让蒋和瑞去其它房间办公，谁是局长。蒋和瑞是见面出难题。韩东这些念头一闪而逝，没再多琢磨：“蒋局长，刚来海城，要不要休息一下？”
蒋和瑞脱了外套：“工作为重。”
坐在了韩东对面：“你先介绍一下海城的情况，还有禁毒局的情况……然后咱们一块开个会，算是跟同事们先见一面。”
韩东把烟盒推到了他面前：“现在海城的毒品有效得到了控制，境外暂时很难流入。下一步，禁毒局的目标是海城境内的一些小作坊……”“不容易啊，我在上京市听说过，白局长九死一生。那些小作坊也应该查，就算是做纯度低一些的香烟，也绝对不能放过。”
感慨着，蒋和瑞插话。韩东理了理头绪，接着道：“现在形势会好一点。特警支队跟公安局那边，都是咱们自己人……”“嗯，这我知道。你说的查一些小作坊，开始了么。”
“还没有，眼下禁毒局在盯魏海龙。”
“他？海龙集团的董事长，这可非同小可。他上一年，是慈善做的最高调的一人，在国内口碑不错啊。”
韩东起身拿了份资料过来：“他跟汪冬兰牵扯很密，可能是情人关系。再就是，这些口供，指认，大多都是魏海龙身边的人，或者是曾经跟过他的人。”
“问题肯定是有问题，但我觉得先把这人给放一放。”
韩东抬眼：“蒋局长的意思，还是上京那边的意思？”
“王厅交代的。对一些影响较大，又热衷慈善公益，口碑不错的人，要慎之又慎！”
“可现在已经有头绪了，不是说魏海龙做点慈善，放点血，就能含糊过去的事。”
蒋和瑞喝了口茶：“小韩，别误会我意思。除恶殆尽是咱们的职责。可眼下挖魏海龙，就一段历史而已。当务之急应该是，全境禁毒……不是要放过魏海龙，是时机不对。”
韩东摸到烟盒抽了一支：“全境？咱们可以吓住海城人暂时不大规模交易，吓住一些纵容吸毒的夜场。但你知道，全境是什么概念么。海城的违法小作坊，多如牛毛。烟，尤其做烟的特别多。你动一家，就有可能站出来至少成千上万家。”
“对比境外的高纯度毒品，这些小作坊危害性远远没办法对比。相较而言，放弃深挖境外，转而对内。风险大，作用小，容易引发躁动。不是怕，是禁毒局精力有限，不应该在这时候放弃魏海龙这条连着境外的线，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条线。”
“要对付那些小作坊，只要让他们无利可图，慢慢的都会倒下来。数量少了，也方便一锅端。所以我觉得，烟要查，不能现在去查其根源。”
蒋和瑞淡声道：“韩警官，你是个警察，反而要怕犯罪分子？违法就是违法，查是天经地义的。”
韩东摇头：“你别误会，我是就事论事。而且蒋局长提到上头的意思，我理解的是针对境外势力，永远杜绝这些高纯度毒品的流入。”
“王厅说对魏海龙的事缓一缓没错，但站在禁毒局的角度来看，我不认同。”
蒋和瑞目光泛奇：“韩警官。你不认可王厅？”
韩东不可能在这种原则上的事情妥协，对视着道：“我觉得他不了解海城。”
蒋和瑞笑容讽刺：“那如果咱们俩产生分歧，韩警官，该听谁的。”
“当然听蒋局长的。可是蒋局长要是刚来，连海城状况都没摸清楚，便下决定，不是我听不听的事。”
“那是什么事？”
韩东觉得聊天已经很不愉快，索性道：“档案科里收集的有大部分关于海城，关于那些小作坊等等材料，你不妨开过会以后，再看一看。”
“再说，禁毒局是一个整体。蒋局长要做什么，是不是得跟大家商量一下。”
说着，韩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中午了，我先请蒋局长吃顿饭吧。工作，开会的时间再聊。”
蒋和瑞摇头：“吃饭不当紧，先开会，我得先认识一下局里面的人。”
韩东答应，转而出门叫来了一个警察：“通知下，没去吃饭的人，都去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