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容用右手猛烈地敲击着玻璃窗,高喊道:“安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赎罪也应该由我来!你再等我两年吧,我很快就出去了,安好你绝对不能做傻事!”
一滴眼泪悄然无声地滑落下来……徐安好语气有些哽咽:“哥哥,恐怕苏董等不起这两年了。这次我去苏家,他专程摆了这么一道,甚至不惜利用当年的事情来对我施压。哥哥,我没有办法了,恐怕真的只能遵从他的意愿。”
事实上,这件事徐安好还没有想清楚。不过她很清楚,这恐怕是迟早的事情了。“不行!我绝对不同意!徐安好,你没有资格代替我,你听见了没有!”
徐慕容声泪俱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苏董竟然会为了报复自己做到这一步,他不惜对安好下手!隔着全透明的玻璃,座椅上的徐安好静静地看着会面室内声嘶力竭的徐慕容,语气忽然平静下来:“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果断地拒绝?在你看来,苏董不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么?我倘若真做了他苏家的继承人,也是我的福气,不是么?苏董慈祥善良,也绝对不会欺压我的。”
她说着不切实际的话,定定地看着哥哥的双眸,企图捕捉到其中那一闪而逝的某种情绪。徐安好想要证明心中的某个猜想。“苏董不是……”徐慕容停顿了一下,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即打住。不过意思很明确,“安好,如果你答应了苏董的请求,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徐安好霍地起身,“徐慕容,那我也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凭什么?他什么都不肯说,又处处限制自己。他凭什么这样对她!徐慕容怔怔地盯着暴怒的徐安好,忽然就一个失力跌在了身后的座椅上。他紧咬着嘴唇,古井一般的黑眸在酝酿着某种情绪。就像是一瞬间天昏地暗,龙卷风狭杂着足以吞噬世间万物的恐怖力量降临人世。良久以后,他低声、用阴沉的语气说道:“安好,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而苏董的目的也不仅仅于此。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偏偏要你做苏家的继承人?”
徐安好不假思索,开口道:“原因很简单,不是么?因为他看准了我们对他怀有愧疚,愿意一生一世都极尽忠诚地为他们苏家效力。”
“不,没有这么简单。”
曾经的阳光少年因为久居不见日光的监狱里,此时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又透露着恐惧的笑容,“安好,你知道吗?他们是……恶魔啊,从来都不是善者。从来不是。”
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徐安好将身下的椅子往前挪了挪,倾身贴近玻璃窗,其实她已经跟徐慕容靠得很近了,奇怪的是,偏偏就是看不清哥哥脸上古怪的神情。“哥哥,你跟苏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安好不死心地追问,起初她只是觉得苏董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为了苏家将来的发展,他哪怕是使些手段逼迫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今天听哥哥的一番话,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徐慕容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一个字也不肯说了。他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安好,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哥哥!”
徐安好无力地拍打着玻璃杯,绝望地看着满脸胡渣的男人,他似乎比上一次见面时还要更憔悴了一些。徐慕容摇了摇头,拒绝回答一切问题。“好,那我问你。”
徐安好吸了吸鼻子,现在还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还有太多的疑问等着她解开,“哥哥,你认识李蓉蓉吗?”
座位上的徐慕容身形一顿。李蓉蓉?他再次抬起头来,沉沉地凝视着徐安好:“李蓉蓉我是认识的,婧婧曾是她的家教老师,两人关系十分要好。怎么了?”
徐安好斟酌了一下,“李蓉蓉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敬言,可是敬言却对他们两的见面毫无记忆。我想要问的是,李蓉蓉是否参加过什么生日宴会之类的……”如果是私下单独见面的话,敬言不可能没有印象。所以极有可能是在一些大型的宴会上,李蓉蓉偶然撞见了秦敬言。徐慕容陷入沉思:“大型宴会……啊,有的。安好,就在你的成人礼上,苏家也受邀来了,当时婧婧将李蓉蓉也带上了。当时你跟秦峰正在交往,秦敬言想必也会参加。你回去问问,是不是就在那个时候。”
“好的,谢谢哥哥。”
话题成功转向李蓉蓉后,两人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原本徐安好是打算等到两人冷静下来再以一种心平气和的态度继续询问下去,不过会面的时间已经到了,她只好讪讪离开。徐安好离开看守所后,徐慕容也在看守员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狱房。不过堪堪坐下,就有人拍响了他的房门:“徐慕容,有你的信!”
来人将信封按照老样子搁在窗户上,就转身离开了。徐慕容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窗口的方向,许久都没有动作。那是一封信,又是那个人的信吗?或者是其他人,但是他知道可能性很小。这封信,只有可能是那人寄来的。半响以后,他慢慢地扶着墙壁爬了起来。床距离窗口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徐慕容的脚步颤颤巍巍,短短几步路像是耗费了他一整年的时光一样。他扶着窗口,拿起那封信,瘦弱的身体又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对于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的灰尘他并不在意,若无其事地坐下。然后用颤抖的手指拆开了这封信。同样的字迹,没有署名,但是内容却大同小异。与上次、上上次或者是更早之前寄过来的没有多大区别。看完这一封信后,徐慕容像是累极了,他苍老地瘫倒在地上。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噩梦还在继续侵蚀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