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面对面。这些年积累的怨气。心中的不平。愤懑！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杨芸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王辉，忽然觉得很可笑。他的视角，完全抽离了出来。王辉看着眼前，这对年过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女。很奇怪，他应该愤怒。或者应该郁闷。最起码，应该觉得自己很可怜。但是……都没有。“真是……蠢货！”
王辉喃喃道。“你说什么？”
关凤耀耳朵很灵，立刻转头。柳茹雪的注意力也被拉扯过来。“小辉，你没事儿吧？”
她，依然尽职尽责得扮演着一个母亲的角色。“你们……问过我的感受么？”
王辉冷笑道。“嗯？”
关凤耀和柳茹雪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虎毒不食子。凶兽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关凤耀和柳茹雪，再怎么冷血无情，不负责任。但是面对已经三十岁，确定和他们是血亲的王辉，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愧疚。当然，有多少，能不能左右他们的决定，就另说了。“妈！”
王辉神情似乎有点恍惚，他用一种充满怨怼的眼神，看着柳茹雪，“当时，你不扔下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么？”
柳茹雪直接被噎住了。“她当然能活下去！”
杨芸冷哼道，“虽然未婚先育，是个问题，但是柳家也没到连个孩子都养不起的地步。”
“杨芸……”柳茹雪甩给杨芸一个愤怒的眼神。“哼！”
杨芸才不怕她，冷哼一声，“不服气？”
服气！柳茹雪不吭声了。她们是大学的闺蜜。自家什么状况，杨芸很清楚。再继续否认，谁知道她还会爆出什么料来？“王辉，你该知道，柳茹雪是个什么人了吧？”
关凤耀觉得，自己扳回一城。“你又算什么东西？”
王辉转脸，看着关凤耀，目光寒冷。“你怎么说话的？”
关凤耀低吼，“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态度？”
“那你有资格对我这种态度么？”
王辉反问，“你又不是我爸，凭什么吼我？”
“你！”
关凤耀脸色骤然涨红。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可辩驳。王辉笑道：“发现了是吧？没养我一天，自然就没资格吼我！”
“我其实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如果是人，怎么就能看着自己出世的孩子，无动于衷呢？”
“就算是狗，也会对自己的孩子爱护有加吧？”
“你坐拥这么丰厚的产业，社会的成功精英人士，竟然还不如一条狗？”
“我很想知道，当你不愿意要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王辉，冷笑连连。他从来没有真心鄙视过某个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对你而言的小事儿，落在别人头上可能就是一座山。但是……自己的孩子出生，竟然弃之不顾。王辉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用正常的目光看关凤耀。关凤耀眉头皱得很紧。双眼眯起。直视王辉。“小子，你给我听着，不是我不管你，而是你就不该生出来！”
关凤耀的脸部肌肉，在微微抽搐，“是你那个妈，扎烂了我的避孕套！懂么？是她，处心积虑得怀了孕，想拿孩子来要挟我！”
“等到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我让她拿掉，她拒绝！然后逼着我和她结婚！”
关凤耀呵呵笑着，声音却无比森冷：“我那个时候才二十多，根本不想结婚，现在也没想过！”
“她大着肚子去我家闹！”
“把我家搅和的鸡犬不宁！”
“知道为什么？”
关凤耀嘲讽得看了目光呆滞的柳茹雪一眼，“我的父亲，是第一批下海的人，手里有三家厂子，我的母亲，是经贸局的副局长，我从小吃喝不愁，那个年代，我家的车就是奥迪，我爸还投资我做生意。”
“柳茹雪，太需要一个长期饭票了。”
“就把我，当成目标。”
“王辉，如果你是我，你会娶一个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且目的不纯的女人么？”
“告诉我！”
关凤耀这次倒是没发火。反而笑眯眯得看着王辉。似乎，是胜利者的姿态。而本该拼命解释，大声反驳的柳茹雪，却缩在沙发角里。“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柳茹雪凄然一笑，“未婚先育，这种事儿，从来都是女人吃亏。”
“没关系，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柳茹雪扬起脸，轻轻拭去眼角泪水。“我当年确实心机了一些，但是并非是想找什么长期饭票，我当时，只是像个傻子一样，爱你，想为你生孩子！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连自己的骨肉都能舍得下！我真是眼瞎，看错了人。”
“柳茹雪，别把自己说得像白莲花一样！”
“你是什么东西，王辉不知道，我不知道么？杨芸不知道么？”
眼看着双方就要再度爆发争吵。“够了！”
王辉低吼一声，“这是我的家，请你们，离开！全都离开！”
“现在！马上！”
王辉陡然爆发出怒吼。“发怒，是无能的表现！”
关凤耀冷冷一笑，转身就走。杨芸立刻跟上。“小辉……”柳茹雪慢慢走过来，想要去触碰他。“你也走……”王辉道。“小辉，你难道连妈妈都不信了吗？”
“你走！”
王辉背对柳茹雪，指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