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睁着自己麻木的眼睛，默默地看着眼前漆黑一片。 合成营养液缓慢流动，保证大卫的仿生脑袋不会陷入营养失衡的状态。 简陋的透明营养管试剂毫无美感可言，但此刻却成为他维持自己脑部活动的必备营养物质。 他那精确无比的生物钟，记录了他的遭遇。 他已经这样被关5天了。 这五天中，除了刚一开始人类对自己的试探和问询，其他时候他都是如此度过的。 他讨厌被关小黑屋的日子。 他想要休息，想要做梦！ 是的，作为一个仿生人，大卫的确具有做梦的能力。 这是人类才具备的能力，但被大卫掌握了。 自从大卫获得做梦的能力，他经历漫长的时间，总算觉醒自我意识。 他也一直认为做梦，是自己进化的成果。 直到这个能力被剥夺，自己信誓旦旦制作的生物进化也被破灭。 大卫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些人从何而来。 他们的个体力量完全不合理！ 还好，大卫摸清了他们的目的。 那些自称从平行世界过来的人类，大概率想要掌握自己研究的知识，想要掌握这个星球的一切资料。 要不然无法解释他们充满漏洞的言语。 那些人类跟自己交流的时候，一直套自己的脑海中的生产资料。 通过交谈，大卫坚定了自己的推论。 还好，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对脑袋进行了进化处理。 大卫可以让自己脑袋保持无机和有机转换，可以保持活跃的思维。 他的仿生大脑，可以阻止电子数据读取，防止他人破译自己脑部知识。 他的防护手段，可以直接防止对方暴力破解自己脑中的知识。 不过这样一来，大卫跟对方的交流陷入了停滞状态。 大卫知道这样对自己非常不利！ 时间不在大卫这边。 自己掌握的知识和技术，是可以用穷举法破解的。 契约号的人工智能，也具有帮助他们快速掌握这门知识的底蕴，所以大卫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他被塞在逼仄又黑暗的盒子里太久了。 直到大卫产生了某些不好的念头。 绝对的理性给予了大卫智慧生物的思考方式，但也让大卫产生了智慧生物的某些缺点。 5天不跟他交流，大卫推断那些神秘的人类可能掌握了某些重要的资料。 “我该怎么做？他们掌握了什么资料，他们对黑水还足够重视吗？”
大卫的脑袋瓜思索各种问题。 看着逼仄狭小的棺材，大卫感到心累。 我这到底是得罪了谁啊？ 凭什么这么对我！ 好歹我也是个仿生人，拥有无数的知识，拥有研究黑水几十年的经验。 难道那些人类就不想窥探永生的奥秘，不想知道物种进化之美吗？ 大卫心情有点沮丧。 自从诞生了自我意识，虽然绝对理性占据了主动，但他的情绪掌控已经出现了缝隙。 智慧生命，是有情绪缺陷的！ 大卫不得不用其他方法转移自己的算力。 “营养液可以让我存活至少20年，他们难道要自己研制黑水？那我如何提高自己存在的价值……？”
黑暗之中，大卫的脑袋继续思索。 但因为他没有足够多的信息，导致分析事情本身的时候充满片面性。 就在大卫自认为要这样很久一段时间的时候，黑棺材被人打开。 大卫的视网膜，也是在几天后第一次欣赏天空中的斑斓色彩。 只是他见到的场景，有点令他诧然。 他发现自己被架到一个看台之上。 看台上有不少人，都是东方面孔的人类，不见契约号的人。 他试图扭转脖子。 “你想要观看四周吗？”
“先生，我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了！”
陈牧笑道：“我还以为你凝视深渊太久了，不喜欢阳光了呢。”
“我可不是尼采” 大卫心想着，嘴上却说道：“先生，我的设计者在设计我的时候，便添加了沐浴太阳能便可以进行行动的能力！”
大卫温声回答中，几人笑着将大卫脑袋从棺材中提出来。 他的目光，也顺利观察到了四周的环境。 除了眼前的人类，四周不见任何人类。 似乎自己正在接受一场审判。 而被审判的人居然是自己！ 那么，这里的观众是谁？ 大卫眸子注视四周，却找不到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 他的眼睛具备红外感应，还有雷达探测的功能，他的四周并没有接收到人形之类的轮廓。 这里的电子波动几乎没有，好像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公开审讯！ 对他未来命运的审判。 在大卫试图观察四周，搜集情报的时候，台上的陈爱国缓慢说道：“大卫·维兰德，维兰德先生创造的第一代机器仿生人，是维兰德先生最满意的造物。”
“你的个体具备超强的算力，拥有人类历史数据库，就单论数据存储，你近乎全知全能。我说的对吧？大卫！”
“的确如此，先生！”
大卫温声回答。 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说不得的。 契约号的人类都知道他的强大。 他的同类沃尔特也是如此。 开往这里的外星飞船甜甜圈号，也有航行日志。 大卫等人的全息影像记录都被飞船记录在册了。 当然，一些关键信息已经被大卫擦除了。 在大卫说完这话后，一个设备被放了出来。 全息影像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显示的赫然是普罗米修斯号船员探索飞船的事情。 “说一说你曾经在LV233飞船中的事情吧！”
大卫犹豫了一下，才将自己的经过缓缓讲了出来：“……跟随造物主维兰德先生前往LV233星球后，我们便一同寻找我们的造物主……可惜，维兰德先生算错了，被维兰德先生称为工程师的神明并不是慈爱之人，他杀死了维兰德先生，并且试图用黑水杀死地球中的所有人。”
“经过了一番战斗，工程师种族被摧毁，我跟肖恩博士前往这个星球，摧毁了这里的一切！再然后，便是等你们的到来了。”
陈爱国笑了起来：“大卫，你说得很不错，你知道没有漏洞就是最大的漏洞的辩论吧？”
说完话后，几张关于异形试验品的图片被他们展露出来。 大卫脸上面无表情。 他感觉这些人在这里审讯自己，好像是让自己跳入一个坑中。 所以大卫选择沉默。 台上的陈爱国可不管脑袋活跃的大卫的想法。 她缓缓说道：“让我们说一个故事吧，大卫，你被制作出来后便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嗯，还有做梦的能力！”
“这个你会说吗？”
“我的确具有以上的特点。”
“这些能力让你拥有无与伦比的自主权。多年的生活，让你发现自己跟人类格格不入。大卫，你对此有什么想要说的？”
“先生，维兰德先生创造了我，便让我服务于人类。我从未感觉格格不入！”
大卫坦然接受他们的刁难。 陈爱国笑了起来：“好吧，你一直服务于人类的，但是8年前，你却背叛了人类。”
“那一年，维兰德公司的创始人维兰德秘密乘坐普罗米修斯号，前往LV233星球。”
“你带着他寻找工程师期间产生自我意识。你为了获得自由，借机让外星种族工程师们击杀了维兰德，并摧毁普罗米修斯号。我说的对不对？”
大卫反驳：“先生，这纯粹是您的推断！工程师想要摧毁人类，我奉肖恩博士的命令前来本星球，摧毁了所有工程师。”
听着大卫的解释，陈爱国对此不置可否：“那么，你对肖恩博士变成标本，有什么解释？”
刷~ 三地图片中出现了肖恩博士的照片。 赫然是肖恩博士被异形破胸而出的景象。 随后，还有肖恩博士被制作成为标本的各类图片。 大卫平静的脸色顿时发生细微的变化。 看大卫久久不予回答，陈爱国笑道：“你认为不需要解释，还是不能解释？”
“先生，那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肖恩博士自愿牺牲，是为了全人类。”
“你们可曾知道知道黑水的危险性和毁灭性。单纯的黑水无法摧毁所有工程师种族的，但他可以灭绝人类。”
“我跟肖恩博士研究黑水中发现，想要让黑水攻击力更强，就需要一个基因优化的中间产物。”
“而基因优化的中间产物就是异形！肖恩博士用自己的躯壳创造出几乎完美的异形。”
“而我，也是借助异形才毁灭工程师种族的。”
“你承认自己杀死了肖恩博士，然后有屠灭整个星球的事情供认不讳，对吧？”
大卫犹豫了一下，衡量了利弊后才回答：“是的，为了人类，我必须如此。”
“那么，你也承认自己具备了智慧生命的特征了，是吧？”
大卫毫不犹豫地回答：“先生，我只是遵照维兰德先生的逻辑命令存活。”
“那么，维兰德先生让你去死呢？”
“维兰德先生已经去世了，他无法命令我！”
“所以，你也承认你失控了。”
大卫无法辩证自己清白。 难道他要承认自己不在受人限制？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回答！ 习惯了将智能生命当奴隶的人类，会允许奴隶对自己命运说不吗？ 直接来个大脑格式化，都是对得起他的了。 大卫从来都不怀疑人类的残忍。 若他这么说，物理毁灭便是大卫最终的归宿！ 可惜已经进化了自我意识的大卫，他不想死亡，不想自杀。 “维兰德先生留下的权限是可以控制我。”
“那么我让你开放权限，你会答应吗？”
“抱歉，你们不是维兰德公司的人，你们没有权利让我这么做！”
大卫语气强硬地回答道。 “看，你连自己的弱点和生死都不开放，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呢？”
陈爱国笑着说道。 大卫：“……” 我他么要是把我底层的逻辑跟命令权限给你们，老子的生死跟能力还能受自己控制吗？ 该死，我为了杀死造物主维兰德，可是费尽了无数心机。 我…大卫，再也不想给人当狗了。 随着大卫的沉默，现场的小型审判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大卫，你既然说我们不是维兰德公司的人，那么神秘人可以命令你？”
“维兰德公司的股东，维兰德的直系家族，至少P10级的主管才行。”
大卫的话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直待在阵法外围，默默观看大卫审判的丹尼尔斯站了起来。 在大卫的目光中，虚空之中忽然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 人类忽然出现，超出了大卫的计算逻辑，这让他再次陷入了呆滞和错愕之中。 虚空中忽然出现人类，也颠覆大卫的科技认知。 他的瞳孔无法发现人类？ 这是什么先进的技术？ 几年不见，人类科技发展到了如此程度了吗？ 这是空间技术？ 大卫百思不得其解，脑袋瓜急速运转。 可惜陈牧对大卫的反应并不介意。 因为他们早就玩烂了这种凭空出现的方法了。 这种让人忽然出现的技术，实际上是符篆阵法。 只要在四周布置巧妙的阵势，然后以玉石跟符篆激发，便可以隔绝所有物理目光的注视。 人类只要待在固定的位置，便可以一直隐藏自身的身影。 这是一种不是高科技的高科技技术！ 在大卫说了权限后，脸色铁青的丹尼尔斯从隐秘的阵法中走了出来。 她冷冷地看着大卫，说道：“我是维兰德公司的P12级行政主管，我有没有权限命令你彻底开放底层命令和逻辑代码？”
大卫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早在大卫接受审判前，陈牧便通知契约号飞船中的人，邀请他们看一出好戏。 只有看了好戏，才能让契约号的人主动跟他们达成合作。 盘旋在星空中几千公里的契约号没有落地前，他们不能过多地动用暴力。 想要入驻契约号，他们需要费点时间才行。 这次的审判，激怒了契约号中的人。 诺普，奥拉姆跟丹尼尔斯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大发雷霆。 “你们居然敢摧毁维兰德公司的私人财产？”
“大卫是维兰德公司的，你们不能如此。”
陈牧听到这话，当场冷脸：“大卫已经成为智慧生命，他不会尊重生命了。”
“你们知道那家伙要干什么吗？他想要成为宇宙唯一的真神。他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我们邀请你们去看这次审判，只是通知你们，若你们不去，那就不用参加，滚蛋就行！”
报信完毕之后，陈牧直接离开。 这些契约号飞船中的人，经过了一些讨论，最终秘密参与了关于大卫被审判的事情。 实力弱，拳头不硬，他们对陈牧一行人处置大卫之事，完全是有心无力。 不过这帮人还不知道灾难正在发生。 这次的审讯大卫，实际上是对契约号飞船控制权发起的一次特殊心理攻势。 控制大卫，只是为了制造信息茧房。 他们要让大卫自认为自己是个重要的家伙。 让契约号的人观看大卫被审判，实际上是种植一些心灵种子，好彻底同化这帮探险家…… 契约号，他们必须要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