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凡欲哭无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最犯愁的就是丹诗大赛,最害怕的就是跟人斗诗。一股子逆反心理生了出来,他心中起了杀机,又开始盘算着把梅玉书给宰掉。梅玉书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骤然扭头,朝他看了过来。细长的眉眼,崩冷如刀,便如一头猛虎,盯住了一只小兔子。许凡只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入赘冰窖,通体冰寒。他知道对方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他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已经捏住了一枚夜郎君冰针……“一息之前,你若动手,我有可能会被你杀掉。因为我从未对你设防。但是,你杀气外泄,却未动手。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许凡指间的冰针,突然“嗤”的一声,化作了一团白雾。竟是被不知从哪冒出的蓝晶髓火给直接雾化。梅玉书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冰冷的目光从许凡身上挪开。他的声音愈发沙哑,却饱含情感,“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更想成为你的朋友。这天下能让我钦佩的人,除了霓裳国主,便只有你了。”
此言诚恳,此情真切。许凡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老子人格魅力大……梅玉书对他的态度,让他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是出于好感,还是真的害怕了,心中不由自主做出了决定:“罢了,还是暂避锋芒吧。”
他搓了搓手,厚着脸皮,谄笑道:“园主厚爱了。”
梅玉书眉眼之间有了些许无奈,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竞拍品名单,再次问道,“你觉得这上面的东西,莺萝公主会喜欢么?”
万宝阁中的竞拍品奇奇怪怪的,根本就没有可以送给女孩子的。“这些东西都不合适呀。”
许凡摆出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十分认真的把竞拍品看了一遍,绞尽脑汁思考了一番,建议道,“送她一枚驻颜丹不就好了么?天下女子,有哪个不想容颜永驻的?”
梅玉书摇了摇头:“莺萝十六岁寿辰时,我送了一颗驻颜丹给她,被退了回来,她说容颜逝去也是一种美。”
许凡很无语,生日礼物还能退回去的?这也太伤人了。由此可见,莺萝公主对梅玉书完全不感兴趣,不愿意收太过贵重的礼物。根据许凡前世纵横情场的经验,想要征服一个对你完全不感兴趣的女人。撇开金钱、外貌、权势。就只有凭花言巧语“说服”,或者凭床上技巧“睡服”。梅玉书这死人脸显然不具备这两种技巧,所以只能用最土的方式。他回答道:“莺萝公主身份尊贵,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您买再贵重的东西也未必能合她的心意。不如剑走偏锋,取巧而为。”
梅玉书问他如何取巧。许凡道:“其实送礼,贵在心诚,相比耗费重金买来的东西,自己亲手所制之物,更能打动人心。”
这种送手工制品追女孩的方法,是典型的“恶心了别人,感动了自己”,最适合像梅玉书这样的舔狗使用。结局不管如何,能让他感动自己,许凡就算立功了。梅玉书一听,眼睛发光,缓缓点头,吐出二字:“有理。”
许凡问他会不会琴棋书画,有没有奇淫巧技。他寻思了半天,答道:“琴棋书画我皆略懂一二,至于奇淫巧技……我会烧杯。”
“恩?”
“烧制瓷杯,”梅玉书解释道,“我擅长使用蓝晶髓火,烧制青瓷杯。”
许凡回想起当初“莫大先生”在品诗茶铺中技惊四座的烧杯子的绝技。一个破碎的瓷杯,被蓝晶髓火烧成岩浆,重新淬炼后,恢复原样,惊煞众人。他点头道:“‘杯子’和‘辈子’同音,有情爱绵长,白头偕老之意。所以很适合用来送给心爱之人。”
“不过,单送一个杯子,感觉有些单调,难以出彩。若是这杯子上,能够绘制一些表达心意的图案就好了。”
这个世界的瓷杯,大都是藕白做底,青釉为彩,通过天然釉变形成一些裂纹,作为装饰。尚未掌握画胚、勾线的技巧,无法“杯上作画”。梅玉书思考了一番,说道:“我可以通过调整蓝晶髓火的温度,控制釉变裂纹延展的方向,形成一些简单的图案来。”
许凡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瓷杯,说道:“园主能否展示给我瞧瞧?”
梅玉书道:“那你离远点。”
许凡赶紧出了贵宾房,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只见梅玉书一手平伸,手心蓝芒汇聚,形成一道蓝色龙卷,将瓷杯拖起,旋转不停。梅玉书不停的调整着火焰的温度,那瓷杯之上不停的变换着颜色,忽明忽暗,肉眼可见,一道道细若蚊足的蓝色脉络在瓷杯之上游走,形成一个个小巧的图案。很快杯子就被烧制成形,梅玉书以玄气卷起茶壶,将放凉的茶水泼在杯子之上。刺啦……杯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杯身的颜色,从熔岩一般的暗红色,变成了黑色,又从黑色变成了藕白色,最后从藕白色变成了青色。杯身的图案也显露出来。他收了蓝晶髓火,冲着许凡叫道:“好了,你进来吧。”
许凡进入房中,拿起杯子一看,只见小小青瓷杯上,密布的彩釉裂纹交织成一只花生粒大小的蝴蝶,纹路粗糙。许凡微微皱眉:“就这?”
梅玉书有些尴尬:“这已经十分难得了,需要多次改变蓝晶髓火的温度,才能达到如此效果。更精细的图案,我也能烧出来。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
许凡本来是想把烧制彩釉的手法告诉他的,听他这么一说,想出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他叫小厮拿来纸笔,在纸上画出了一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图案。夜卫军对他进行过绘画方面的培训,所以他寥寥几笔便将鹊桥相会的精髓画了出来。他问道:“这样精细的图案也能烧出来么?”
梅玉书看了一眼画,眉头皱的更紧了:“能烧出来,不过,至少得烧一个月。”
“那就对了,”许凡咧嘴笑道,“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个月做出来的东西,总比一瞬间就做出来的东西更能体现真心。”
“园主若是能将这幅图印在杯子上,送给莺萝公主,再将这图中的故事讲出来,莺萝公主定为之动容。”
梅玉书诧异道:“这图案有什么故事?”
许凡便把牛郎织女的故事讲了一遍。梅玉书一听,大为感动,赞叹道:“原来是仙女与凡人的爱情故事。仙凡不可相恋,这不正如我和莺萝公主一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