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被易成气势所压,一时不敢妄动,心中惊骇。他虽知易成修为了得,但自信多年杀伐,自己的修为不逊色于任何武宗,而此刻易成所表现的强大气势,却使他惊骇莫名。难道眼前的少年不仅仅是武宗修为,难道如此年轻他就有了武王实力,这也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周康不禁面色数变。赵德源此时也发现场中形势不对,转瞬间心中就有了决断,只见他上前拉住周康道:“周将军稍安勿躁,我看萧少侠并无恶意,我们不妨先坐下聊聊。”
周康被赵德源拉着坐下,一脸惊异之色丝毫不减。赵德源先与易成套近乎道:“昨日,犬子从潜龙湖归来,对萧少侠赞口不绝,你们年轻人日后要多亲近亲近,还望少侠多指点小儿一二。”
易成见他提到弟弟,脸上微微一笑,道:“令公子少年俊杰,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萧某只是一介武夫,一个人散漫惯了,不想与朝廷沾上什么关系。所以皇上的圣旨恕在下不能领受了。”
周康此时也平复下心情,对易成道:“萧少侠修为高深,如此年纪就有这般武艺,在下平生仅见,犬子前日多有得罪,还望少侠勿怪,只是不知少侠令尊何人,我却是不知有哪位姓萧的故人。”
易成此刻心中犹豫,要不要将事情讲明,若说出来,这二人身为朝廷重臣,他们知道了此事,必定阻碍自己行事。因为弟弟的关系,自己不会去伤害赵德源,对于他们将带来的阻碍,易成倒也不放在心上。既然自己现在也做不出决定,是否将父亲之事告诉弟弟,还不如先与赵德源说明,或许有什么办法。易成沉思之际,周康二人也不说话,静等他的回答。易成此刻有了决定,对着二人道:“二位大人,其实我不姓萧,我姓易,周将军可曾想出先父是何人?”
周康闻言,低头回忆起来,沉思片刻,他一脸的惊讶道:“你姓易,易安国是你父亲!真是没想到易安国竟有如此出色的儿子,哎,我们斗了十余年,始终不分胜负,最终他虽身死,但非战之过,而这次我却是输了。他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也可以含笑九泉了。我那个小子要是有你一半我也知足了。”
赵德源此刻也明白为何易成不愿与朝廷有太多联系,联想到刚刚硕亲王所说之事,一切也都清楚了。今日早朝之后,皇帝留几位重臣在书房议事,赵德源昨日听赵天赐说起萧逸,就对皇帝说,解决沧州大旱的逍遥剑客到了京城,应该予以嘉奖。硕王爷也在当场,于是将易成当日拍卖会的表现说了出来,认为其傲慢自大,与当初沧州刺史所奏不符,名不副实,难以为用。皇帝听了二人之言虽认为硕王爷不会信口污蔑,但萧逸解决沧州灾害,手段高明计略不凡,功不可没,仍应该予以嘉奖,免得寒了天下侠士的心。就派赵德源前来宣旨,一来奖励其功劳,再者拉拢其为朝廷所用。周康也想见一见这萧逸,一则其打伤自己儿子,二来他说其父与自己有旧,也想知道他父亲是谁,于是就向皇帝请命同赵德源一起来了。如今看来这次的皇命怕是完不成了,但是易成表现出来的实力太过惊人,若是其对朝廷心怀怨恨,所造成的危害怕是会让他们无法承受,想到这里赵德源与周康不禁冒出一身冷汗。赵德源赶忙解释道:“易少侠,令尊之事我也感到惋惜,但当年之事也是无奈,两国交战,死伤不计其数,最终使大陆一统,如今天下初定,百业待兴,民生渐复,百姓安居乐业,实乃是千年未有的太平盛世将临。当今陛下勤勉,日日为国事操劳,不敢有一日懈怠,怕有失当年所言,有负天下苍生之念。当得不世之明君。此时实在不宜再起战火,致使民不聊生,陛下安危不容有失,万望易少侠能割弃往日恩怨,为天下苍生造福。”
说完此言赵德源站起身来,双手作揖,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易成。易成放下手中的茶杯,却并未立刻说话,周康此时也站起身抱拳道:“易少侠,你能解沧州之危,可见有爱民之心,战事无情,说不上什么对错,身为军人,我一生杀伐,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我所帅的铁骑之下,若是哪一日我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定无所怨,那也是死得其所。我相信若是易将军知道今日之事,也不愿再造成天下纷乱,生灵涂炭。还望易少侠三思。”
易成闻言,心中也是叹息,这些道理自己也都清楚,若不是怕天下不安,易成早就下了决定,也不会如此犹豫了。只见他对着二人道:“二位请坐,这些道理我自然清楚,自古历朝历代,庙堂更迭,从来都是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对错,恩怨谁也理不清。但身为人子父仇不共戴天,我自幼随母亲逃难,最终母亲身死,弟妹失散,我国破家亡,一人流落他乡,这些仇、这些恨,你们认为就凭几句大话能了结吗?”
易成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赵德源周康二人也是默然,有些事情不是三两句话能解决的,易成若是庸庸碌碌也就罢了,但他有此实力,假以时日很难说会成长到什么程度,武王、亦或是武神。两人想的不禁心中发毛。赵德源无奈道:“我们也知道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化解这些仇恨,只希望易少侠三思而行,莫要再使天下黎民饱受战乱之苦。”
易成此刻也不愿纠缠于此,就对着他们说:“先不说此事,我现在也没下定决心,不过若是哪天我有了决断,也会堂堂正正的前去,你们倒不用日日防备,怕我对皇帝不利。我还有一事本想近日去找赵大人,刚好今日见到,就在此说了,只是此事是些私事,周将军可否稍待?”
周康不知易成找赵德源所为何事,赵德源自己也是疑惑,但他与周康同朝为官数十年,私交甚笃,对易成道:“易少侠但说无妨,我与周将军两家相交数代,我二人之间没什么秘密可言。”
易成闻言也不再提,开口道:“赵大人以为我与令郎相比如何?”
赵德源不知他此言何意道:“少侠玩笑了,犬子只是略有些皮毛功夫,哪里能与少侠相比。”
易成知他谦逊,又道:“先不说武功修为,我虚长几岁而已,也没什么。赵大人看我与令郎长相又如何?”
赵德源有些糊涂了,这易成怎么同儿子较起真来,连长相都要比,于是他仔细的瞧了一眼易成。这一看不打紧,他细细一比较,就发现了有不妥之处,虽然儿子与眼前的易成神态不同,一个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另一个年少老成,办事沉稳,面上没有什么浮躁之色,但比较之下,两人眉眼间竟有了几分相似。赵德源这一惊非同小可,口中喃喃道:“这……这……易少侠这时怎么回事?你与犬子……”周康此时也发现赵德源异状,也是惊奇的望着易成。易成见赵德源已经看出端倪,也不隐瞒,满怀感伤的道:“刚才我说了,我自幼与弟妹失散,他们被奸人拐骗,下落不明,这数年来我寻遍大陆就是为了找到他们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一一找到。令郎赵天赐,也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易辉。”
说完此话,易成从怀中取出刻有自己之名的玉牌,放到赵德源面前道:“赵大人可见过此物?”
赵德源拿起玉牌,辨认之后,一脸惊骇的望着易成,口中犹自不敢确信的道:“你是说天赐就是你弟弟,也就是易将军的二子?”
易成道:“不错,赵天赐就是易辉,三岁与我失散,在沧澜城中被恶徒贾六贩卖,领养之人自称姓赵,当年三十出头,途径沧澜城遇到我弟弟的。这些都是贾六亲口所说,不知赵大人可曾记得。我以此消息寻找天风大陆所有赵姓世家,一一排查后才确认。另外我已见过弟弟,他相貌与家父也有七分相似,周将军当见过家父,可以判断一二。”
赵德源闻言,已信了七八分,但还是转头看向了周康。周康此时回忆下易安国样貌,再与赵天赐比较下,却有几分相似之处,于是对着赵德源略一点头。赵德源见了,心中有些紧张,对着易成道:“不知易少侠要如何做?天赐在赵家十余年,我们早已将他视若己出。”
易成闻言知赵德源担心弟弟与自己相认,会离开赵家,他道:“赵大人不必担心,我找到弟弟知道他一切安好就行了,赵天赐永远是赵天赐,我不会强迫他做什么,我也不想他承受痛苦的选择。今日之事除了皇帝之外不要再告诉其他人。”
易成知道他们作为臣子,如此大事必定不敢隐瞒,所以也不为难他们,易成也不担心皇帝会对自己不利,朝廷一向标榜公平,对前朝之人也不追究,如今自己还有功于国,断无拿自己开刀的道理。况且以易成此刻的实力,也是不惧。易成随着实力的加深,对事情的处理也慢慢有了改变,若自己实力低微,断然不敢透漏父亲之事,将自己的生死交在别人的一念之间,易成绝不会做此事。赵德源闻言,也是心头稍安,道:“那少侠要如何处理此事?”
易成答道:“有劳赵大人将此事先告诉天赐,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先父之事就先不要告诉他了。我三日后登门拜访,不知可好?”
赵德源想了想道:“好吧,此事我先给他说说,哎,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告诉他此事不知他会如何反应。”
赵德源心中有些担忧,自从领养回天赐,自家之人对此绝口不提,知道此事之人也只有寥寥数人,就是赵天赐身上的玉牌也被他收起,以免想起什么,如今易成找到弟弟,他不能拦着不让相认,心中却是暗暗忧虑。周康今日所见之事让他有些一时回不过味来,赵天赐是赵家领养之事,他也知道,但听了易成所说,赵天赐也是易安国之子,他还是吃惊不小。心中也暗道,易安国生的一对好儿子,一个比一个出色,自己家里的那小子怎么与人家一比就这么不争气。以前整日在外领兵,疏于管教,以后可要好好管管儿子,不然哪天要是再遇到厉害的角色,说不定周家真就得绝后了。赵德源与周康又同易成说了几句,就神色黯淡的离开了。易成心中也有些担忧,但此时多想无益,还是先解决其他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