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条令公,恐怕上杉家并非是因为这些才讨伐今川家的吧?”
山本勘助听完景定的话笑了笑后说道,他可不认为上杉家会真心实意的听从古河公方家的号令。 因为原先的古河公方家嫡流已经被八条家在关东攻略之时借机屠尽,如今的古河公方是上杉家扶持小弓公方家出身的足利赖纯来担任,哪里有能力向上杉家发号施令?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上杉家在兼并了三河一国之前,八条景定就已开始暗中唆使远江的国人领主向今川家举起反旗了。 “哦?那么山本勘助,你来说说看当家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景定很想听听看山本勘助自己的见解。 “是,依罪臣认为,山内入道屋形殿与八条令公之志在于使天下六十六州静谧,而非像伊势家、斋藤家、佐竹家等大名那样割据一方。若想实现天下六十六州静谧的关键就在于是否能顺利上洛,而无后顾之忧。”
山本勘助顿了顿后又接着说道,“而东海道诸州中的远州、骏州地处要冲,还是四战之地,若是能获得这两州之地,之后在经尾州、浓州两州的平原,可以很快进入江州。而且北陆道诸国中的两越、能州、佐州、加州大部皆在上杉家的掌控之下,只需经越前、狭州两州就能很快兵临洛阳(京都古称)城外,届时天下可迅速平定,西国、京畿诸将也会争先恐后的臣从于上杉家。”
“我与山内入道屋形殿只是坂东公方赖纯公之臣罢了,奉武家栋梁、征夷大将军义辉公之命辅佐赖纯公镇抚东国,怎么能擅自发兵上洛,行不忠不义之举呢?”
虽然山本勘助的话说到景定心坎儿上了,但他还是得表面上装一下傻。 “那么,若真是如此的话,八条令公也就不用让罪臣去出使今川家了。八条令公完全可以让家中的一门亲族众、谱代家臣前去出使今川家即可。而罪臣只是一介降将,人微言轻,甚至还没有完全获得上杉家的信赖。”
山本勘助立即表情严肃起来,用着一只独眼紧盯着坐在主位上的景定。 “哈哈哈······人微言轻?山本勘助,我曾听闻你在出仕武田家之时就以足轻大将的身份出使今川家,甚至还能见到今川礼部侍郎、太原雪斋等今川家重要人物。”
景定在听到山本勘助自认为人微言轻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正如八条令公所言,罪臣曾经是以足轻大将的身份出使过今川家,可那时罪臣深得武田大膳大夫信赖,今非昔比。”
山本勘助如今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并不想再一次出使今川家,担心被今川家的众人嘲笑,尤其是眼下正暗中掌控今川家政事的寿桂尼。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景定随即起身来到了山本勘助面前坐下,又接着说道,“既然会选择你去出使今川家,那就说明了我对你的信赖。今川家如今于远州一州倒行逆施、背信弃义,已招致远州大部分国人领主叛离。堪助,你只需要在出使今川家途中暗中与今川家家臣进行接触,若是能调略一些今川家家臣至我方那就更好不过了。”
“调略今川家家臣实在是过于简单。不如这样,罪臣愿意将西骏州、远州奉送给上杉家,不知山内入道屋形殿与八条令公是否敢冒着再次被足利将军家指认为‘御敌’的风险来接手?”
“哦?远州、西骏州皆是今川家的领国,你如何奉送?难道还能劝说今川刑部侍郎主动交出不成?”
景定还有些不相信山本勘助所说的话,还以为他是在夸大其词。 “万事交予罪臣即可,上杉家只需接收西骏州、远州的城池兵砦即可。”
山本勘助并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的计划,反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勘助,你得先去一次骏府,告知今川刑部侍郎,若是他再不前往古河御所奉公,那么当家就只能奉赖纯公之命征讨今川家了。”
景定打算最后再给今川氏真一次机会,若是他愿意前去古河御所,那么自己就保留今川家一部分领国;若是今川氏真依旧拒不听命,那么就不能怪上杉家无情了。 “罪臣明白了。”
山本勘助明白景定的意思,只是没有完全点破而已。只要自己能出使今川家成功,或者是调略大部分今川家家臣,那么自己名义上的主君诹访胜赖很有可能还会受到上杉家的重用,说不准还能重返信浓诹访郡旧领。 与此同时,今川军的朝比奈泰朝、朝比奈泰长等部因久攻奥山城不下而损失惨重,最终被迫撤兵与冈部元信所率的本队进行合流。 而奥山朝宗在守卫奥山城成功后就主动出击,与固守在刑部城的井伊直绪遥相呼应,不断袭扰正在围攻的今川军,使得今川军一个个的都神经衰弱,痛苦不堪。 几天后,井伊直绪察觉今川军军心已然不稳,随大举发起反攻。 永禄三年,十二月。 井伊军与今川军在刑部城外进行决战。由于今川军早就被井伊直绪、奥山朝宗等人的疲劳战术弄得是神经衰弱、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就连走路和骑马都没什么精神,就更不用说上阵作战了。 此战可以说是毫无悬念,井伊军以少胜多,以不足三百人的军势大破三千五百余今川军。 作为今川军总大将的冈部元信也非常惨,他的坐骑还在混战之中被乱箭射杀,甚至被溃兵裹挟时连脚下的草鞋都莫名其妙的没了,只能披头散发、光着脚,和朝比奈信置、山田景隆等人一同与溃兵向骏河方向逃亡。而朝比奈泰朝、朝比奈泰长、大泽基胤、浜名重政等人则是趁乱率残部突围至宇津山城进行休整。 尽管今川家上下煞费苦心的攒足了可以讨伐远江国人一揆的兵力,就这样被冈部元信打了水漂。 至此,今川家再也无法扭转西远江愈发恶化的局势。 曾经,在远江各地来回驰骋的今川家武士全部消失了,只有时不时看见一两个使者偷偷摸摸的从山间小道上疾驰而去,但其中绝大部分还是被远江各地的国人领主所截获诱杀,能逃过一劫的漏网之鱼是少之又少,简直是屈指可数。 撤回宇津山城后的朝比奈泰朝、朝比奈泰长、大泽基胤、浜名重政等人意识到远江的国人一揆已经无法弹压了,己方仅剩的军势士气低落、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根本无法再战。作为远江朝比奈庶流的朝比奈泰长甚至向远江朝比奈家一门总领的朝比奈泰朝提出与井伊家暗中停战谈和的建议,但却被朝比奈泰朝直接拒绝。 在朝比奈泰朝看来,就算今川家屡战屡败,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井伊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夺取更多的今川领,现如今只能坚守待援。